“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宗沉声留下这句话,甩手走了出去。
只有被摔响的门隐约透露出,对于亲生儿子的死,他或许也不是那样的无动于衷。
陆思衡以一个双膝触地的姿势瘫坐在地上,他已经分不清脸上的那些是泪水还是些什么别的东西。
他今天才知道,人过于悲伤时,是真的会涕泪横流、失去一切体面的。
屋子里剩下的三人中反而是平时最吊儿郎当的陆弘景最为镇定,他眼里也包着一汪泪水,但迟迟没有落下。
陆弘景清了清嗓子:“别哭了,妈妈、大哥,人还没找到,也不一定就是死了,说不定小时在哪里等着我们去找他呢。”
流这么多血,人真的还会活着么?
尽管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样清晰,陆思衡和林慈恩却诡异地被安抚住了。
陆思衡强撑着地面,刚一站直,他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林慈恩甩了他一巴掌。
如果说陆宗是严父中的严父,那林慈恩就是典型的慈母,说话做事都是温温柔柔的。哪怕你犯了错,她也只会谴责地看着你,柔声叫你认错。
记忆中她甚至没和谁红过脸,就连小儿子被拐走,她都没去过多的苛责那几个吃错了东西失误的保镖。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打人,别说挨打的陆思衡,就连旁观的陆弘景都吓了一跳。
不过陆思衡只是低垂下头,其实这时候如果真有人狠命打他一顿也好,害死弟弟这样浓重的罪恶感简直比挨了十个巴掌还痛,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林慈恩也只是失控了这么一瞬,就在陆弘景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陆思衡愣了很久,他突然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疯狂下滑。
他昨天因为这件事打出太多通电话,直到划到第三页,他才看到一串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名字中中夹杂着两个字“弟弟”。
原来真的是我,原来真的是我!
他终于再也抵不住内心的悲痛与自责,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哀嚎着,直到喉咙都泛上了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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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s市的那群人开始地毯式搜索每一个废弃工厂时,容时已经在鹿城找到了份新工作。
鹿城是个小县城,它藏在s市周围,至今一栋房子也才卖几十万。
容时抱着黑猫一路向前,径直就走到了这里。
尽管容时和黑猫说只是想随便找一个地方呆着,但其实是因为没了手机导航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也只能随便走走。
如果要他自己选择的话,这儿附近有个外来人口很多小县城更适合一些。
他走到这儿,这一身血先把个骑单车的大学生下了个半死,好在复活时只修复了颈处和腿上的大伤,他看起来又异常虚弱,否则踏进鹿城进的第一个住所说不定就是警察局了。
鹿城正好临山,容时编了个因为不给alpha弟弟出钱买房和家里人闹掰,躲着家里人时出来散心爬山,心神恍惚走到一半滚下来了的故事,成功获取了目光清澈大学生的同情。
大学生温清越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和朵花似的beta是个说谎和喝水一样流畅的新出炉骗子,义愤填膺地就要开车冲去s市把他渣爹渣妈还有废物弟弟都打一顿出气。
容时捏住他的衣角垂下头,最后一节颈椎骨微微凸起,睫毛像是落在花朵上的蝴蝶似的闪了两下翅膀,带出点晶莹的露水。
“我弟弟的omega家里很厉害,你不要去找他们,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才好……”
温清越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见美人垂泪本就不大灵光的脑子直接短路,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把人带到家里的电器城,拍着胸脯叫他随便住几天了。
尽管这个电器城在s市也就算个大点的门面,但在鹿城,这已经是开了几十年的、最大的电器商场了,容时换了件温清越的长款卫衣被他带着参观时,甚至还在柜台角落里看到了陆家同款的录像机。
这就很有趣了,容时本来是打算去网吧把视频发出去的,但天意如此,再不下点猛药就对不起这样的安排了。
只是苦了黑猫,还要作为快递小猫连夜把拷着新鲜视频的录像带送回s市。
容时就这些以抵录像带钱和住宿钱为理由,在电器城获得了份朝九晚五一天一百的收银工作,第二天上班。
次日,在陆家人欣赏“工作成果”时,黑猫站在收银台上,见温清越不在这边小声抱怨道:“我爪垫都要磨破了,就算是个妖怪,你也不能这么奴役一只小猫咪吧。”
容时确认它的爪子还是粉粉嫩嫩、皮都没擦破半点,揉了揉它伸出的毛爪子轻声道:“乖,等结了工资给你买罐头吃。”
“那我要吃之前那个三文鱼明虾的。”黑猫甩甩尾巴点菜,容时刚要点头,它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穷有穷的活法,给我买几个小鱼干就行了,不知道这群废物什么时候能找到工厂,陆家做这么大真没动用点什么不太合法的手段么?”
“玄学算么?”容时微微勾起嘴角,轻弹了下小猫耳尖的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