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衍,剑堂弟子。”
过了一会儿,剑堂堂主褚行到了。剑堂弟子开道,拨开人群。
褚行围着殷长衍上下打量,转了好几圈,摩拳擦掌,“好好好,好呀,真是太好了!”
殷长衍:“堂主,能不能别看我。你看我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会说话的猴子。”
“胡说什么呢,我在观赏你。站好了大宝贝,让堂主再多瞅两眼。”
......这跟看猴子有区别吗?
彩绘牡丹到了。他认识殷长衍,一眼锁定目标任务。
快步走过来,侧过身子对一个俊美威严的男子招手,“堂主,这里。对,是他,他就是殷长衍,那个传闻中的九圈剑骨。”
与战堂堂主同时落地的是医堂堂主,两人结伴观赏殷长衍。
然后是经堂堂主,刀堂堂主,符堂堂主,术堂堂主,阵堂堂主......很好,各堂堂主凑齐了。
明炎宗弟子一般只认识自己家堂主,难得有机会一次看完其它堂堂主。这大好机会绝对不可以错过,纷纷瞪大眼睛看。
于是圣洁岩出现了这么一个震撼的怪圈。各堂堂主围住殷长衍看,明炎宗弟子围着各堂堂主看......
这一天,殷长衍的名字传遍整个明炎宗。
殷长衍:......好多人,好无聊,而且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掏出鞋底,在底部用藕粉色彩线纳了一朵小花。与衣服是配套的,唯一一定会喜欢。
第50章 第 50 章
◎娘子怀孕六个月◎
睡觉是一种享受, 可要是脑子清醒一直瘫在床上无所事事,那就很无聊。
王唯一跟煎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爬起来。她的新衣服这么漂亮, 不穿出去可惜诶。这几日临江尽头花圃鲜花盛开,去显摆显摆。
找出殷长衍的鞋子套在脚上。
刚踩上地,愣了一下。
殷长衍的鞋底磨得很薄,凉意顺着脚底爬上小腿, 砖石纹路感知得一清二楚。
王唯一翻出家里的通讯纸鹤。之前吴锁给她送烤兔腿, 留了一个方便确定家里是否有人在。
叫吴锁帮忙送一双鞋过来。
鞋子送到了。
绸缎绿, 与藕粉色衣服一点儿都不配。
算了, 有总比没有强。
殷长衍缝纫水平不俗,审美更不俗, 这一身衣裳在花园中惹来好多双羡艳的目光。
一个姑娘路过,眼睛亮了一下, “姑娘, 你簪一朵粉蔷薇在鬓角, 绝对人花两相映。”
“真的吗?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唯一笑得合不拢嘴。
看了一圈, 东南方花架子下的那一朵粉蔷薇开得最盛。
王唯一蹦蹦跳跳跑过去, 垫起脚伸手去摘。突然一只竹竿挡在她和粉蔷薇之间。
竹竿尾部劈了很多裂缝,是长期敲打地面所致。看来主人是个瞎子。
“花开得好好的,姑娘何必让它折辱于人?”竹竿主人声音透着股和煦, 像夏天吹过湖面的风。
哦豁, 眼睛上蒙了一层符文黄布, 果然是个瞎子。瞎子面容俊逸出尘、唇红齿白, 身体不太好, 领口、袖口缀着轻盈的羽毛。
王唯一将滑到齿关的“要你管”咽回喉咙, 她不跟瞎子计较。
避开他去扯蔷薇。
瞎子:“姑娘一定要折花吗?那, 我帮你吧。”
瞎子个子很高,王唯一只到他下巴。王唯一拼命垫脚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抬头手就可以。
折下一朵粉蔷薇。
王唯一看到粉蔷薇茎上有很多小刺,照她方才那大开大合的动作,非得让扎得吱哇乱叫。
瞎子手从花到叶摸索着粉蔷薇,被扎了一下,他顺着刺的位置往下细心地捋掉一个个刺。确定茎光滑,递给王唯一。
王唯一没接,“你真有意思。不让我折辱花,是想要留给自己辱吗?都给它扒秃了。”
“姑娘执意摘花,花凋,你伤。虽然我救不了花,但至少能护姑娘周全。”
王唯一心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接过花。她第一次见这么温柔的人。
“姑娘瞧我做什么?”瞎子轻声道。
“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虽瞎,但心中有眼。有眼便能见。”
王唯一后知后觉自己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软了语气,“我瞧你,当然是因为你招人喜欢。”
瞎了愣了一下,握着竹竿的手微微收紧,展露笑颜,“姑娘别乱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一个瞎子在花圃里转悠,容易弄丢自己。怪叫人操心的。”
瞎子听出王唯一的意图,笑了一下,“姑娘在担心我?我从家里出来,又怎么会不认识回家的路。”
王唯一喜欢看话本子,话本子看完后就观察形形色色的人。虽然无意识,但她一直在打量瞎子。
“有这个原因在,但我主要担心你的心绪。”王唯一说,“你嘴角上扬了两次,但那仅仅是皮肉动作,算不上笑。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你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瞎子抿起唇,沉默不语。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白送。我今天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裙子,刚好一路展示。”王唯一整理好衣服,骄傲地挺直腰杆。
走出一段距离,瞎子突然开口。
“我弟弟去世了。”瞎子拿竹竿敲地,慢慢前行,“我家是名门望族,我生下来就是个残次品,目不能视。家里子嗣众多,我自然被抛到角落里无人问津。只有弟弟记得我,他每次回家,都会为我带一盏很好看的灯笼。”
不是,给瞎子送花灯,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办的事儿。王唯一十分怀疑,“你确定你弟弟不是在讽刺你?”
瞎子摇了摇头,手指碰了碰眼睛,“我看不见别的东西,却能看见他的灯笼。很长一段时间,灯笼是我晦涩视野中唯一的光。转过这条街就是我家,姑娘要不要进去喝一口凉茶?”
“我一个姑娘家,随意登堂入室不太好吧。”
“你不是说喜欢我,那以未婚妻的身份进去,可以吗?”
胡说,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他?!王唯一头摇成拨浪鼓,“不可以,我嫁人了,孩子都快六个月。”
“哈哈哈哈说笑的,有姑娘一路陪伴,我心绪好了很多。”瞎子说,“家门口人多口杂,有损姑娘清誉,姑娘止步吧。多谢姑娘一路护送。”
说的也是,王唯一停下脚步,“那成,你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瞎子行了一个礼,竹竿敲地右拐,进了一个通体气派的大宅子。宅子牌匾上写着“暨南杨氏”四个大字。
一个小厮看到他回来,松了一口气,恭敬行礼,“玄灵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圣洁岩请公子去一趟,主持审判。”
圣洁岩是明炎宗最高的审判机构,即便是宗主有过,圣洁岩也审得了。而眼前这个
瞎子,杨三公子杨玄灵,是高高在上的圣洁岩之主。
“受审者是谁?”
“剑堂弟子,李卿之。”小厮垂眉敛目,“李卿之斩了玄霜公子的头颅,观音庙僧侣七人。家主的意思是,血债血偿,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杨玄灵搁在竹竿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叹了一口气,“九弟布阵抽灵、教唆杀人在先,李卿之虽有罪,但罪不至此。走吧。”
圣洁岩。
殷长衍从人群中脱身,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韩师兄,你不是要去浇树,怎么还在这里?”殷长衍愣了一下。
“干旱也不是一两天了,不差这一会儿。而且难得看一次猴。”韩衣这才意识到停了好久。接过递来的柿子饼,又是好大一包,他怕不是吃不完了在清存货。
殷长衍认得很痛快。
“要不给他拿点儿?他一直眼巴巴的瞅着这里。”韩衣侧过头,身后是一脸垂涎的沈深。
“我只带了这么多,回家多包一点儿给他。”
“随便你。殷长衍,那个人你认识吗?他一直在看着你,目光说讨厌都已经很委婉了。”
不远处立着一个身形高大、头戴梅雪竞锋发冠的男子,面容威严、衣着不俗,整个人流露着上位者的气息。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殷长衍收回目光,“何止啊,那个眼神,只差上来生啃我。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他。”
沈深无语了,叹了口气道,“殷长衍,你得罪过。他是暨南杨氏家主杨彦,杨九公子杨玄霜的父亲。你废了人家儿子一身修为。”
殷长衍眸中有一丝了然,难怪了,“他跑这么远特地来看九圈剑骨?”
“想什么呢。圣洁岩方才有一场审判,他来观刑。刚结束,就听说你这儿有九圈剑骨,于是与各堂堂主一道来看。”
殷长衍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对上杨彦的视线。
杨彦脸上贪婪中透着一丝忌惮,愤恨中带着些许得意。
上前两步,“九圈剑骨,确实是天赐福泽、世间罕见。殷长衍,你不用太过得意。我暨南杨氏今天能收拾李卿之,自然有法子不叫你好过。等着吧。”
他在说什么?圣洁岩方才审判的人是李卿之?!
“你什么意思?李卿之怎么样了?”
“怎么,你不知道?李卿之专门挑你测剑骨的日子接受审判,看来是不想你分心。他把你护得很好嘛。”杨彦有一丝诧异,哈哈大笑,“李卿之一力担下观音庙、松柏林所有罪名,今日午时在圣洁岩被废去一身剑骨,爬在地上的模样跟狗一样。”
“真可怜,明明疼得话都说不利索,却要匍匐在我脚下谢我暨南杨氏不对你出手。”
“高高在上的剑堂实际掌权人,八圈剑骨的修炼天才,过往荣耀不过南柯一梦。李卿之如今成为一个手软脚软,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
殷长衍袖中的拳头蓦地收紧,冲上去揪杨彦的衣领。
韩衣眼明手快,按住殷长衍,“冷静,别冲动。”
沈深拦着他胳膊,“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以下犯上。快住手,殷长衍!”
杨彦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嘴皮子一掀,凉凉道,“呵,发火了?与其在这里对我动胳膊动脚,不如去寻一寻李卿之。从圣洁岩到剑堂松柏林,暨南杨氏布了众多关卡。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卿之,能过得了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