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师兄给的吗?
应该不是,他没那么好心。
算了,管他怎么来的,有总比没有强,受用着吧。
感谢老天。
第69章 第 69 章
◎鸡蛋花◎
“卫师兄给的吧?你要好好感谢卫师兄。”药园除了他俩没其他人了吧。
卫清宁吩咐弟子安置好许念, 坐在躺椅上闭目小憩。闻言看了过去,他也想知道殷长衍要怎么感谢。
“感谢?没有那个必要。是卫师兄执意要见许师兄,我才会重伤。”殷长衍说, “而且卫师兄救我,是暂时找不到比我更好用的工具。工匠与工具之间,谈什么感谢。”
卫清宁扬起的唇角慢慢地压平,“确实如此。”
收回视线, 阖上眸子闭目养神。
殷长衍说的半点儿不错, 他更是清楚这一点, 但为何有一分失落。
“殷长衍, 你过来。”王唯一朝殷长衍招手。
“没吃饱吗?我去买肉再给你烤。”殷长衍一回来就看到吃得满嘴流油的恶狗,大致猜到几分。
“说得好像我是猪, 只知道吃。”王唯一瞧了一眼卫清宁,压低声音道, “卫师兄不开心了, 你去给他赔个不是。”
“有吗?”
看着不像。
殷长衍不觉得自己有对不住卫清宁的地方, 但他一向听王唯一的话。只要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他就不会拒绝。
抬步上前, 张口道,“对、”。
被打断了。卫清宁先一步从躺椅上起来,起身朝屋内弟子走去, “有多疼!我这就来。”
殷长衍看向王唯一, “你看, 卫师兄不叫我道歉, 他自己也觉得我没对不住他。”
王唯一面露同情, 卫师兄果然不开心。
“唯一, 你去哪儿?”殷长衍看着她的背影。
“卫师兄还没吃饭, 我去给他炒两个鸡蛋。拿不到鸡蛋花,炒蛋也是一份心意。”
屋内病人叫曹炎,该换药了。之前是王唯一给卫清宁打下手,现在殷长衍来了,哪里用得上她。
曹炎一双眼珠子在卫清宁、殷长衍身上游移,全程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触霉头。
目送卫清宁出门,他去看另一个叫许念的病人,听说两人交情匪浅。
“医修师兄,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曹炎这才敢开口问殷长衍。
“剑骨断裂,得尽快换一副。”
曹炎眸中带着晦涩沮丧,五指抓皱了身下的床单。要找一副剑骨谈何容易?他此后将彻彻底底沦为废人,“......这样啊。”
“你别这样。我也没有剑骨,骨府还破损不堪。论起惨,我比你更甚。”
曹炎苦笑,“你在安慰我吗?”
“嗯。看得出来,效果并不好。”殷长衍说,“我得更加努力一些才行。”
曹炎破涕为笑,有被安慰到。
没一会儿困了,合上眸子。
“卫师兄心慈,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听说卫师兄喜欢鸡蛋花,等我好了,就去是非谷摘一些插在躺椅上,为他眼中增色添香。”
殷长衍起身,“会好的。”
小厨房传来锅铲碰撞声,王唯一挥着铲子炒鸡蛋,头也不回道,“殷长衍,你别过来,小心碰到鸡蛋身上长小红点。”
他“天克”情况有点儿严重,碰一下鸡蛋壳都会长。
殷长衍停下脚步,总担心她肚子碰到灶沿,“你头发松了,冰花发簪呢?”
王唯一腾出手摸了一下,“大概掉哪儿了。”
“我给你重新做一个。”殷长衍说,“唯一,我出去一趟,有什么想吃的。”
“冰糖葫芦,不要糖衣的那种。”
那不就是山楂?“好。”
王唯一说:“我现在就想吃,咱们一块儿去。”
“你的肚子、”
“不打紧,这才八个月。离生早着呢。”
“路会很远。”她早上来的时候宛如去了半条命。
“你可以抱我。”
殷长衍想了想,“行。”
王唯一跟着殷长衍进了一个牌坊。
外面风和日丽,一进来就觉得眼前色调变成青蓝色,凉意从地面顺着小腿爬上去。
王唯一环望四周,好多地缝,“这是什么地方?”
“十八层岩,我要找一个人。”
“谁?”
“孔凡旭孔师兄。”
殷长衍没费什么功夫就挖到孔凡旭的尸体。
周围都是十八层岩,所以尸体保存得很好。
殷长衍摆出祭坛,祭坛上放一个铜香炉。
二指并拢施法结印,将三根线香插了上去,“孔师兄,有一个明炎宗弟子剑骨断成两半。若无新的替换,他此生将沦为废人。孔师兄向来宅心仁厚,一定不忍同门师弟沦落到这般田地。”
“医堂弟子殷长衍斗胆请孔师兄借出剑骨,救他出困境。”
三根线香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王唯一捧着肚子站在一侧,“大概率是被拒了,上手拆吧。”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三根线香顶部亮起橘红色的细小点光。
光越来越亮,青烟线一般上升,飘散在天地间。
殷长衍愣怔一瞬,孔师兄这是同意了。
双手叠起,躬身行礼,“多谢孔师兄。”
王唯一连忙行礼,“无意冒犯,还望海涵。孔师兄你心肠这么好,一定不会跟我计较是不是。”
扶着腰走到殷长衍身边,“你没抽过剑骨,行不行啊?别给抽坏了?要不我们拿回去让卫师兄弄?”
“我试一试。”
殷长衍学着杨彦的模样施法念咒,将孔凡旭的剑骨一寸寸地抽出来。
王唯一目瞪口呆,“你怎么做到的?!”
“杨彦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殷长衍剑骨被抽的时候全程看着卫清宁,但他偏不提卫清宁。
王唯一曾听师尊提到过,天才之上还有天才,这位天才拥有所见即所得的能力。难不成他口中的天才是殷长衍?!
很有可能。
殷长衍是世间第一个修习到接近于神的人。
“唯一,你在想什么。”
“你。”王唯一承认她有点儿酸,“别跟我说话,我需要点儿时间来接受自己的平庸。”
殷长衍安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去是非谷,听说那里开满了鸡蛋花。”
“走。”
十八层岩往后一座山便是是非谷,开了满谷的鸡蛋花。
鸡蛋花名字有多俗,长得就有多好看,边沿雪白、内里金黄,美死了。附近村民带着孩子过来捡鸡蛋花。
仅是远远地站着,殷长衍就觉得鼻子不舒服。
王唯一摘了很多,拿殷长衍的外套包起来。回去后给卫师兄擦手。
觉得好笑,“鸡蛋花和鸡蛋只有名字一样,你这也会不舒服。难不成‘天克’的其实是‘鸡蛋’两个字。”
殷长衍抬袖遮鼻。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匪夷所思,但确实是这样。
肩膀被拍了一下。
是神禾桥上卖糖葫芦的老奶奶,臂弯处挎了一个小篮子。
“看背影就觉得像恩公,果然是你。”老奶奶唇角微抬浅笑,孙儿死后,她苍老了数十岁,“恩公也来看鸡蛋花?”
听见这两个字都觉得不适,“......嗯。”
“我孙儿喜欢用晒干的鸡蛋花泡水喝,入口甘甜,清热解暑。”老奶奶说,“我捡一些,放他坟头上。”
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眼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篮子里躺的鸡蛋花大多都是被人踩过的。
“老奶奶,我喜欢你的篮子,我们换一下好不好。”
“自己编的凑合着用,夫人喜欢就送给你。”
老奶奶递出花篮,突然双手一沉。青色的衣服里包的全都是新摘的鸡蛋花。
“夫人,这使不得、”
“都说了是交换。你要是不拿,我也没办法收你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