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涧有女人的衣服?
难怪他没以前乖,果不其然是外面有人了。
王唯一亦步亦趋跟在殷长衍身后, 打算看一看那可能存在的女子。
噫, 这不是她住的房间吗?
木制衣柜打开, 里面全是衣服。
殷长衍曾把临江边家里的布料拿出来, 每个晚上都坐在桌边为她缝衣服。往日堆在角落成堆的布料变成一排排颜色各异的衣服。
殷长衍挑了一件碧青色长裙给王唯一, 叫她去屏风后面换上。
等了一会儿, 她在屏风后有点儿久, “唯一,衣服不合身吗?”
王唯一声音闷闷的,“这就出来了。”
衣服是交颈长裙,样式新颖、别出心裁,碧青色一如水洗后的天空,清爽干净。衣料上等,出自明炎宗,千金难求。
可是,衣服不合身。肚子部分很大,装下一个孕肚刚刚好。
突然很想她那没出世的孩子。
殷长衍也想到了。
沉默了一会儿,说:“脱下来,我给你改一改。”
“哦。”
改衣服费了很长时间。
王唯一穿上长裙,衣领是比别的能高一些,可它料子过于轻薄透气。属于乍一看很正常,多停留几秒就能隐约看到斑驳红痕。
凑合着穿吧。
傍晚。
王唯一回到院子里。
魏璋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素布灯笼。素布灯笼在他掌间慢悠悠地转。
听到动静,回头,“王唯一,你忙完了。”
“实在抱歉,叫你等这么久。”
魏璋秉持着‘不熟悉的人要多寒暄,否则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的原则,跟王唯一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话头。
王唯一拉开椅子坐在魏璋对面。频频点头应声,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听进去。
总想往上揪一揪衣领。
生怕被看到脖子上的红痕。
思绪更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殷长衍低头舔舐时的模样。
殷长衍没来,可她满脑子都是他。
她后知后觉,殷长衍怕不是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王唯一,看来我不适合跟人寒暄,否则你也不会半句都没听进去。”魏璋哪儿能看不出她心不在焉,扯了扯嘴角,语调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真是对不住,难为你忍受我这么久。”
“哪里哪里,是我不够专心,走神了。”王唯一心虚得很,“你有什么事儿,若是能帮,王唯一一定全力以赴。”
魏璋拿过素布灯笼,眸子微垂,娓娓道来。
“这叫长梦灯笼,点燃后,人会在梦中实现缺失的愿望。长梦灯笼在作用时,素布上会出现双面美人,因此它也叫美人灯笼。”
“十八年前,我对殷长衍的悲苦痛情感兴趣,于是与他做了交易,用他一世梦魇换夜半入梦与娘子相见。那个时候我饶有兴趣地把玩殷长衍的梦魇,为自己得到一个排遣寂寞的工具而感到欢快不已。”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意识到殷长衍的梦魇无穷无尽。后来,我厌了,倦了,我渐渐心生一丝惧怕,这层出不穷的梦魇像一口粉碎机,迟早会将我拖进去,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是幸运的,因为你回来了。这意味着殷长衍不需要再借助梦境与你相见,我与他之间的交易到此为止。”
魏璋袖子一挥,收了美人灯笼,“这就是我有求于你的事情,‘替我摆脱梦魇’。”
王唯一听到后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需要我怎么做?”
“不,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交易到此为止,我已摆脱梦魇。”魏璋说,“只是,你得知道这件事情。你的到来,替我摆脱梦魇;我引你入梦,解开殷长衍避你之谜。王唯一,我们之间,两清了。”
真的两清了么?
并没有。
至少会心一动以笔入画的事儿,于他而言,无解。但口头上,得先划清界限,越黑白分明越好。
王唯一心头窃喜。话说完了,魏璋要走了吧。
赶紧走吧。
走了就瞧不到她脖子上的红痕。
“清了就好清了就好,你现在要走吗?我这就送你离开。”
魏璋瞥了王唯一一眼,她喜个什么劲儿,“呵。”
“腾”地起身,甩袖离开。
王唯一:“......”
王唯一:“怎么突然发火?金逸风偶尔会这样,可她是女孩子。莫非男人也有情绪不佳的那几天吗?”
过了一会儿。
殷长衍走过来,手中提了一个竹筒,脸上带笑,“我调好了梨花水,现在去买锅吗?”
他在无量涧门口立了很久。送魏璋离开后,才抬步进院子。
“这个天色,星星都快上来了,铁铺大概都关掉门。”
“无量涧山脚下有一个夜市,日日灯火通明,满集市都是香甜的吃食和好玩儿的东西。你确定不去?”
想去。
特别想去。
可她这个脖子要这么办。
“若你担心的是这里,没有关系,晚上不会有人看。而且太晚了,什么都看不清。”殷长衍手指点了一下颈项。
王唯一有点儿心动。
住在无量涧这几天,殷长衍一直在避开她,所以她其实很清闲。否则也不会在躺椅上一躺就是三、五天,翻看话本子。
起身,“走。”
殷长衍笑了一下,“嗯。”
王唯一走在前面,殷长衍隔了几步跟在身后。这就导致每当她遇见好玩儿的、吃到好吃的,想跟殷长衍交谈分享喜悦时不能立即找到人。
她回头,第三次喊道,“殷长衍,你跟我并排走。”
“好。”殷长衍三两步赶上来。
走了一会儿,又落在她身后几步。
王唯一:“......”
王唯一大概知道原因。殷长衍理智再清晰,可身体下意识地遵循过去的模式,本能地认为“一接近王唯一她就会溃散消失”。
于是他在无意识作用下拉开距离。
王唯一眸子滴溜儿一转,还治不了他了。
第98章 第 98 章
◎亲一下◎
大街上灯火通明, 王唯一这儿吃吃、那儿碰碰,一头扎了进去乐不思蜀。
殷长衍抬步跟在她身后。
最初意识到不对时,是她买糖葫芦。
唯一有个习惯, 只吃没有糖衣的糖葫芦。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殷长衍不爱吃甜食,却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糖葫芦的酸甜味儿。
他照常去拿接糖葫芦,唯一却一口咬裂糖衣, 用舌尖剥离然后吐到手帕上。
殷长衍收回手, 望着她走远的背影, 眯了眯眼睛。她是不是挺长时间没叫他跟上了。
王唯一停在一家首饰摊子前, 挑了很久看中一支翡翠银环簪,对着发髻比划。
烛火柔和了光线, 在她脸上折出一圈暧昧的光晕。她眼中盛满笑意,眸子极亮, 像谁撒了一把星星进去。笑嘻嘻道, “我带着还合适吧。”
......对着摊主笑。
摊主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哪里招得住这么好看的姑娘。从耳根直接红到脖子, 磕磕绊绊道, “合适合适,这支翡翠银环簪合该就是姑娘的。姑娘可真美。”
“多少钱?”
“......十、十两......不是......五两银子。”摊主含羞带怯地瞟王唯一,“其实价格无所谓, 只要姑娘喜欢, 拿走便是。”
“那怎么成。不能因为我喜欢就叫你白白吃亏。”王唯一掏出荷包, “我给你五两银子, 你再给我搭一对素耳铛。”
素耳铛做了狐狸形状, 很配金逸风脸上突如其来的坏笑。包好送给她, 算是赔罪自己不告而别。
想要耳铛, 王唯一笑得越发热切。
殷长衍觉得有点儿扎眼,于是他盯着王唯一。
然后更扎眼的来了。
唯一跟他对视,见了跟没见一样,继续跟摊主聊得热火朝天。
摊主嘴角朝耳根直咧,一个又一个首饰往出拿,恨不得把整个摊子打包给王唯一带走。
“十两银子,不用找了。”一个冷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瞬间给热火朝天的摊子降了个温度。
王唯一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翡翠银环从手中抽走,发髻传来轻微的扯钝感。
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