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
“我想……他是上校的孩子是有理由的……”
“虽然还是觉得羡慕,但是……”
“如果,我——”
杰克也盯着那双黑眸,心底谋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可告人的兴趣。
然而,“碰”的一声。
整个画面陡然熄灭,包括头顶的灯光,都因此而闪烁了片刻。
所有人被吓得一跳,陡然回神。
他们立刻看向罪魁祸首,却发现,是那个刚进来的红卫衣家伙,砸碎了投屏的机器人。
他甚至没动身。
就连头也没抬,直接将手里的水杯砸过去,狠厉地毁掉了酒吧的投屏。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抬起头,看了一圈周围,眼底带着某种被撕裂的疯狂。
“闭嘴!”
他愤怒地嘶嘶说,声音似乎震的地板发烫,“闭嘴,他不配!”
杰克禁不住一个哆嗦。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在发飙的边缘。
只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上校血脉的身上,所以就扯断了他理智的那根弦。
嫉妒?还是痛恨?
最容易识别的情绪,那是怨愤——
但是,对一个只是在投屏上看到的人来说,他表现的是不是太过了?
“你在干什么——?!”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危险,酒保惊慌失措,立刻后退一步,“恶意损失财物,按照帝国律法,我有权报警,让附近的治安官将你带走拘留!!”
除了恶种以外,这年头,疯子是最不好对付的。
毕竟人类对同类总是最残忍。
闻言,在【欢辛】的身体里,郁诃本人认真思考了一下。
拘留。
感觉……不太够。
他需要回治安署一趟。
最好能将他放到收容房里锁起来,这样才有利于找到那具被实验后自杀的尸体。
想到这里,郁诃的余光,瞥见了瞳孔放大、浑身发抖的杰克。
这个人肯定同样会被治安官带回。
而作为证人,他的证词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他需要先完善一下人设。
下一刻,杰克看到眼前的人忽然平静下来。
就好像刚才,那个躁郁症犯了的疯子不是他一样。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我们是朋友吗?”
“……”杰克。
杰克没回答,但他看到他自言自语:“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话音落下,那双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杰克恍惚间,居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眼前这双眼睛,那投影屏里最后的那一瞥,有某种惊人的相似之处。
只是这双眼更狂躁。
意识到他正盯着自己,他结巴起来:“你、你说谁?”
是指,上校承认的那个血脉,郁诃吗?
杰克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他在首都军校入读,但这恐怕是全帝国都知道的了,没有更多讯息。
“郁……诃?”
“不是他。”
闻言,这个叫做欢辛的人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杰克看到他做出了一个口型,那是什么?
他极力辨认,却发现,那个词语大概是——“冒牌货”。
他心底震荡。
这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继续道:“我要上校,怎么才能见他?”
这场景是极其诡异的。
因为所有人都在死寂的酒吧里,听见一个刚刚砸碎了投屏的疯子,宣称要求见到那个才复活的传奇。
可怕的是,他们意识到,这个人是认真的。
而这个恐怖的家伙,正在盯着他,似乎认真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个建议。
“……呃,上校,”杰克磕磕绊绊,“你要见、见他吗?”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说话不清的孩子。
因为太过绝望了,所以满嘴胡言乱语,只求能够摆脱眼前的可怕困境。
“我不知道……他之前是治安署的领导,所以……我想,如果你进了治安署,说不定能够见到他?”
他满怀希望,看到眼前的人沉默了一下。
“有道理。”终于,对方说。
杰克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对方又问:“怎么才能进治安署?”
“……”
对于这个,杰克还是有点经验的。
作为流窜在红灯区的毒贩,他已经是治安署的常客了,这对他来说,几乎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他放松了警惕,靠在吧台上,随口说道:“很简单,只要你伤害了某个人,那些——”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蓦地刺痛。
他的头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猛地砸向了吧台。
“轰——”
顷刻间,头骨磕在了坚硬上。
玻璃陈设的台面瞬间崩裂,里面养着观赏的鱼恐慌地游走。
而他沾着血的头,已经被整个摁进了水池里,在强大的力量下溅起了水花。
肺部呛入水流,几乎要爆炸。
周围的声音,在水声里浸润,传到他耳朵里显得很模糊、很痛苦。
“你是罪犯,我杀了你,会被关进治安署吗?”
对方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一点。
咕噜咕噜。
气泡浮了上来。
杰克痛苦地挣扎,却仿佛石沉大海。
那一刻,想了很多,后悔于自己贩卖毒品给那些堕落的青少年,更后悔今天出现在这里。
那些该死的酒吧安保呢,雇佣他们可不是这个时候发呆的?!
酒保尖叫一声。
他跌坐在地上,发现自己根本摁不下去报警按钮。
眼前这个人,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那他是特级巡查官吗?不对,根本不像!所以他是谁?!
还是说,是他太慌张了?
酒保的手一时间没有握稳,报警器滑了出去,跌落在不远处的吧台之下。
郁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影子。
慌乱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灯光下不该有的那一道阴影,只是尖叫着跑离了混乱中心。
可惜,很快——
“放开他!”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冒出,从身后响起了手枪的上膛声。
终于,他等到想要的人来了。
郁诃果断松开手。
在他手下,那闭气已久的毒贩浑身发抖,终于可以勉强把自己的头从吧台水池里拔出来,往后瘫倒在地上,重重地一跌,胸膛剧烈起伏,艰难地喘着粗气。
他贪婪地呼吸空气。
而在他身旁,地上的一只搁浅的金鱼抽搐,和他一样濒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