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过来帮忙的,不是主理,所以这些不是他该过问的。
一旁的大赵有些急了,搓搓短发,直接站起来将脸贴在单面玻璃上。
“我说就这样拉锯战,啥时候是个头啊,张宏伟不是一个善良之辈,更没有同理心,不然也不会将马上临产的付春雨杀害分尸。”
周宁也急,不过他知道着急没有用,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黄有道,大赵要凑过来看内容,被周宁挡住了,点击发送后,周宁抬眼看向审讯室。
黄有道看了一眼手机,下意识瞥了一眼单面玻璃,随后直接站起身,意味深长瞥了一眼张宏伟,走到审讯椅面前,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
张宏伟这才张开眼,透过指缝看向黄有道。
黄有道手机的计时器打开,一个五分钟倒计时被点击开始计时,这才挽起袖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别挡着脸,我最后跟你说几句话,对于我们警方而言,现在对于你杀害付春雨一事,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你不用心里进行比较,之前来派出所的次数不少,每次来抗住了嘴硬,就能蒙混过关。
我告诉你,那是治安支队,这里是刑警支队,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我刚刚点击了倒计时五分钟,到时间你不想说,我们也尽到义务,直接卷宗里面标注拒不认罪。
拒不认罪的犯罪嫌疑人,只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证实犯罪人确实违法犯罪的,犯罪嫌疑人不能免于刑事处罚,并且会加重刑罚,不过你已经到头了,重不到哪儿去,不过能获得一个从重从快处理,这个我还是喜闻乐见的。”
说完,黄有道看向计时器,随着数字的跳动,张宏伟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周宁松了一口气。
他慌了。
第四百零七章 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赵戳戳周宁的手臂,贱兮兮地说道:
“你小子学坏了,我大概能猜到你给黄支队发了啥信息了,这是学了徐局最容易上手的那招心理战,反正现在着急的是张宏伟,不是我们,将危机感给张宏伟,他就是再有心机,这样的事儿也没遇到过。”
曹平章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抱着手臂跟刘永新凑到一起。
“我说,琴岛处理大案要案的情况很多吧,你们是不是跟着听了好多次?”
刘永新笑了,瞥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徒弟,这才悠哉悠哉地说道:
“我们负责刑侦的副局长,原本就是启东的刑警大队长,带着周宁破获了几个震惊华国的大案,还都是周宁在观察室听着完成的审问,所以特别迷信,总是让我徒弟当他的吉祥物,审理就跟着,他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真的是长见识了,我觉得我们局也该搞个实习啥的,没事去你们那里跟着学习学习,虽然说我们这里外来人口少,经济不行,可万一有这么一个大案,也是真的挠头,谁有不如自己有。”
刘永新拍拍他的肩膀。
“这句话你算是说到点上了,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所以我们跟琴大合作,现在培养的法医还有痕检,等等人员,都是按照我们的要求来,这样分配也解决了,我们需求的人才也解决了,皆大欢喜。”
曹平章眼睛一亮。
“太好了,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一会儿跟黄支队反应一下,之后我们也去订两个人。”
刘永新白他一眼。
“告诉你就不错了,还嫌弃说晚了,不看你是老同学我都不告诉你,另外还有计算机系的高端人才,就类似小曲这样的,但是估计太厉害的主儿,不能来你们大窑市。”
曹平章摆摆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儿需要黄支队跟市局反应,之前我们也请了厉害的专家,不过留不住人,想留住人自然要改变,一成不变是不可能的,我希望退休之后,至少让大窑市的法医室保留,不然我这心里……”
刘永新拍拍曹平章的肩膀,他没说完的话,刘永新明白。
毕竟是自己工作一辈子的地方,他们当年是靠着信念坚守的,可不能用这个去要求年轻一辈,想要提升必须要改变,就像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一样,大窑市也要走出自己的路。
“别说这些,先看审问,等之后你们要是去琴大,提前给我打电话。”
曹平章笑了,点点头跟着刘永新一起看向审讯室。
黄有道没再看张宏伟,跟小曲他们聊了几句,回身盯着手机的倒计时,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就在马上跳转到五分钟的时候,黄有道伸手去抓手机,张宏伟同时伸手,一把将手机按住。
如此动作,能感受到张宏伟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的嘴唇干裂,死死盯着黄有道。
“别,别急,警察同志你别急,我说……不是我想知道……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杀害付春雨的,你要信我啊!”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黄有道一挑眉,淡然地看向张宏伟,将手机的铃声扣掉,这才坐在椅子上,掏出来一支烟点燃。
“想说啥就说说,证据我不想重复,毕竟都是经过验证的,没有什么好解释,即便是帕萨特内发现的手套,都已经在路上,晚一点儿就能送到,你觉得跟我说一句你不是故意的,能够改变什么结局吗?
从你怎么选择接近付春雨说起吧,也就是在刑警队,恐怕换个地方,你想说法官是不会给你说的机会了,要不要来一支?”
张宏伟眼神闪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微微点头。
黄有道给他一支烟,点燃后放在审讯椅的小桌板上一个烟灰缸,二人就这样抽着烟,张宏伟闭上眼,认命一般,慢慢开口说道:
“杨国昌的死,跟我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觉得是我主动勾搭付春雨,对她有意思才设计害死杨国昌,其实我只是同学会见到他们两口子,觉得付春雨很不一样,南方妹子温温柔柔的。
春节见面后,我们约着吃了几次饭,倒是付春雨的目光,总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在我身上转悠,男人嘛,自然受不了这个,四月初的时候,我倒是跟她单独见了一次,吃饭上床一样没落下。
对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吹嘘的资本,四月底杨国昌车祸死了,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付春雨梨花带雨地求我帮着她张罗,我怎么拒绝,而且我们还是同学。
虽然杨亮对我一直不待见,可人死为大,我就没想别的帮着张罗丧事,期间杨亮倒是没说啥,不过我发现有个中年女人跟杨亮走得很近,跟我妈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办完丧事,付春雨跟我深谈一次,跟我说了她之前的职业,也说了她被家人逼着,早早辍学,就出来赚钱养家的辛苦,为了摆脱老家那些吸血鬼,这才躲到大窑市来。
只是没想到丈夫短命,还留下一堆破烂事儿,就这么一个老破小的房子,名字还是杨国昌的,不知道剩下的事儿要怎么办,她打听了一下,需要公证书死亡证明啥的,可必须杨亮放弃继承权才有效。
我当时脑袋一热,就同意了,之后帮着她联系人,可这事儿很难办,杨亮那边我找了律师带着付春雨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我,杨亮一口回绝。
回来后我也有些上火,让人盯着杨亮,至于付春雨这里为了安抚她,我弄了一个假的公证书还有房产证,你们应该知道,我家就是干包工的,这样有产权没产权的房子我真的不缺。
假证给她的时候,付春雨很高兴,对我也不错,不过在晚上我睡着的时候,她打电话被我听到了,对方是个男人,虽然没用免提,但声音足够大,我听得真切。
那人跟付春雨也是不清不楚的关系,估计有家室,她说她被我缠上了,想要摆脱我,可苦于没有办法,还说我对她非打即骂,就是惦记她的房子,反正谎话连篇,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能说出来的。
我承认我上火了,我设置了闹铃,假装有电话,开车离开付春雨家,想了一夜,我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房子不值钱,毕竟大窑市新房子也不过三千多一平。
想来想去,就剩下那个肇事司机了,交警队那边找过这人,也出了调解书,一切都是我出面办理的,当时就没跟付春雨说细节,只是告诉她赔偿了两万块,还要等些天。
我当时带着火气,找了几个混的很熟的小哥,跟我一起去将这个肇事司机弄起来,好好修理了一顿,之前谈好的赔偿款,一分不少到账,另外又弄了一些,毕竟小弟还要有开销的。
事后,我给了那两人两万,就在我处理完这些事儿的时候,盯着杨亮的人给我发了消息,说是一个老太太去了杨亮家,大晚上的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一听来了兴趣,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我妈说过的那个姓冯的,开车我就去了旗台一村,到了已经半夜,不过看灯亮着我就凑过去。
听到杨亮在屋里喝酒,还自己不断嚷嚷,什么我没想杀了你,你自己拿钱不说还想榨干我,我一分析这里面有事儿,透过院门我看到院子里面有血滴,一直延续到地窖。
那小弟说姓冯的去了就没出来,我大概猜到,这姓冯的凶多吉少,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毕竟杨亮是一个很老实巴交的人,我就拎着一盒子礼品下车,捣鼓一下大门就开了。
走到狗窝那里,我就闻到血腥味儿,地窖里面开着灯,沙土堆不大就是一个人形,还有一只手伸出来,我就进了房间,想着跟杨亮聊聊,敲诈一点儿钱,不过他醉的不省人事,看看我就睡过去了。
我没多停留,见到地上有一串钥匙,试了试这就是杨亮家的,我鬼使神差地捡起来,带走了,当时没多想,不过第二天付春雨找我,让我去她家见面。
付春雨给我提了分手,她说不能拖累我,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辛苦都行,我是头婚不能找她,这样会被戳脊梁骨,家里也无法交代。
不过这句确实是,我妈不同意我跟付春雨联系,还骂过她,觉得我家里不缺钱,虽然没上大学,也是在卫校读了几年临床的中专生,她哪样都比不上,小门小户不说,还是带孩子的寡妇。
我一听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个大概,这是跟另一个有家室的主儿谈好了后续的事儿,我挡了她的道,也办完房产证,觉得没用了,所以想一脚踢开,我当时很生气。
不过付春雨太会说了,让你无从发泄,一切问题揽在她身上,分开满是遗憾,每一句都是为我考虑,但凡我要是没听到她那天半夜的电话,我都能被感动死,可那一刻我知道不杀了她我过不去这道坎。”
说到这里张宏伟停下了,黄有道将烟灰缸收起来,问道:
“然后呢,你怎么动手的?”
第四百零八章 来日方长
这个问题问的很多余,也打乱了张宏伟的节奏。
周宁微微蹙眉,但凡犯罪嫌疑人是个老手,或者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直接就闭嘴了,看来审讯方面,真的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估计跟接触案件多少有关。
不过,张宏伟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毕竟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再隐瞒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他沉默片刻,接着说道:
“我没废话,直接同意分手,也没有过多纠缠,直接拎着东西离开,让我爹联系了深市,找了一个工程,认真干了起来,不过这边的消息一直没有断,我换了号码,随时盯着付春雨。
安排好一切,我10月18日租了一辆帕萨特,从深市开车回到大窑市,下高速后,故意找个地方将车子弄上一层泥巴,更是将号牌贴上磁吸,20日我直接去了付春雨家。
敲门后看到我,她吓了一跳,我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还跟她说回来的比较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一会儿四点多去商场给她买,她完全没拒绝。
下午,我先去了杨亮家,将两瓶95%医用酒精倒在酒桶里,我觉得这个量,即便喝得少也能撂倒一头驴了,其实加酒精的时候,我倒是希望杨亮喝死,不是多恨他,就是不希望他占便宜。
下午四点多,我去接付春雨,估计早就在窗口看着了,我没等多久就直接下来上车,我尽量避开摄像头,毕竟大窑市的摄像头,除了路口的没几个好使的。
我载着她直接去了琴岛市的麦凯乐,在金店买了一个手镯,她高兴的不行,还哭了一场,说我对她太好,我们吃了饭,我开车往回走,路上给她准备的牛奶里我加了迷药。
喝了之后,她就一路昏睡,晚上十一点多,来到了杨亮家的大棚,到了地点,我将大棚门打开,然后回到车上,将她的眼睛蒙上,随后叫醒她,当时付春雨谁的有点儿懵。
她想去抓蒙眼睛的布,我怎么可能让她解开,好不容易准备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跟她清算的,利用完我就想甩掉,还让我觉得遗憾,还让我记着她的好,我这一生三十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扶着付春雨,来到大棚里面,我将她眼睛上的布扯掉,看到周遭的环境,付春雨害怕了,不过她非常聪明,没有说让我放过他,或者是求饶的话。
她说宝宝踢她了,好像是要出来,还说宝宝虽然不是我的,可从怀孕就跟我在一起,宝宝已经喜欢上我的声音,她希望我能陪着她迎接宝宝降生,有那么一瞬,我真的动摇了。
不过我没那么多话要说,只是走到她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我告诉她,之前没觉得怎么喜欢她,不过那天夜里不该如此不谨慎,跟那个男人还商量怎么打发我的事儿,还让我愧疚,让我补偿你。
我说了好多好多,我当时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两手掐着她的脖子,就那样看着她缓缓倒下,甚至挣扎都没有挣扎,最后一动不动,眼睛好像要裂开了一样,那模样太恐怖了。
缓了好久,我去周围检查了一圈,四周没有动静,我回来从车上拿出来塑料布、报纸、菜板、刀、斧子等等,戴上手套,用纸壳将四周遮挡起来,打开一个户外灯,我开始给付春雨脱衣服。
一共十五块,头手脚、加上身体,开始可能还有些不熟练,到最后我都怀疑中专学着点东西都用在这里了,分割完毕,我从车上找到一些海鲜市场买来的巨型塑料袋,分别装好。
说实话头装进去的那一刻,我身上凉飕飕,被凝视的感觉才消散,之后我的恐慌和恶心也消失了,凌晨一点多,我收拾好东西,这才发现血流到土里面,好大一片都渗透血迹。
清理了我带去的东西,赶紧弄了土,将这些血迹垫上仔细踩实,用耙子整理了一下,远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我才拎着这些袋子出来装车。
其实我想将所有东西,都丢在化粪池里,可是到了杨亮家,我才发现一问题,那就是杨亮家的化粪池跟东侧那户人家是共用的,已经快满了,这打破了我的计划,不过头和手脚我已经丢进去了。
看看剩下的东西,我也犯了难,想想杨亮估计也撂倒了,赶紧开门进去,院子里没有狗,地窖没了地面也夯实,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是个狠角色,杀了人直接埋在地窖里没挪窝。
我开门进去查看了一下,杨亮躺在沙发上脸紫红紫红的,拍脸都只是哼哼,瞧着不像装的,我这才将车子停在院子里,骑着三轮车将那些袋子放在车上。
一路我也没敢开灯,反正是摸着黑,骑车到了柳河的一座桥,那边对岸曾经是纺织一条街,桥叫什么名我还真不知道,站在桥上,将袋子扎紧口丢下河。
一眨眼的功夫,几个袋子就不见了,我想的是,肉丢河里面用不了几天就烂没了,没头没有手脚,想查也查不到是谁,所以我不在意让人发现这些肉。
骑车回到杨亮家,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没进院子的时候,我已经刷洗了三轮车后斗,里面一点儿血腥味都没有了,我才回去换了车,锁好门。
开车我就直接出了城,一路返回深市,说实话,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当时是被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不过十天,就能查到付春雨的身份,不过我当时是真的没有怕,以为查我是因为我是前男友。”
说到这里,张宏伟长吁一口气,似乎这样做能让他少一些愧疚,当然或许对他来说,压根不知道愧疚,是什么意思。
黄有道有经验了,这次没催,也没有当啷来一句什么不合时宜的问题,其实交代道这里,已经算是说清楚杀人过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