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时跟那边说一声,把矮马都牵出来,给你们好好挑。”他拿起酒壶,“银子不用给了,下回令堂酿了酒多送我两坛就行,那酒别处买不到。”
霍云也不跟他客气:“好似酿得葡萄酒快能喝了,不会忘你那一份。”
谈完这事儿,他才问崔易。
“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挺熟悉吧?”
“还真不熟……京城的那些家族你不知?要来往都是早就来往的,好比你跟我,幼时就相识了,那崔易跟我们年龄相仿,但从小就不在一处的,长大了也互相不搭理,我也懒得跟他亲近。”乐善端着酒杯微微晃一晃,“怎么,你跟他有什么瓜葛吗?突然问起他?”
“没什么大事,有回内子跟岳母,还有她妹妹出去玩,马车被堵了会儿,是崔易帮忙的,”他道,“你若有空的话可以帮我打听打听。”
乐善察言观色,觉得霍云有所隐瞒,但没有继续追问。
他了解霍云的脾气。
幼时他们相识于一场孩童间的打闹,他打不过别人,是霍云路过出手帮了他,他那时也不知送什么,就送自己喜爱的蛐蛐儿。
霍云不要,把他赶了出去。
他又翻墙头,送自己养的蝈蝈。
霍云还是不要。
他就起了兴头,送得东西越来越五花八门,企图引起霍云的好奇,结果他岿然不动。
年少时心思有时候也是复杂的,他当初或许是想诱惑霍云同他一起玩耍,但后来却渐渐越来越佩服霍云,空闲的时候也会学霍云那样练一会功夫,看看兵书。
他没有彻底的堕落,除了因为母亲外,现在想想,应该也有霍云的功劳。
所以霍云这种性子,若是他不想说,很难问出来。
比如镜湖被偷袭的事。
霍云肯定是跟人结仇了,不然寻常盗匪谁敢去惹他一个都督啊,不是找死吗?但乐善明白,他去问了霍云也会搪塞,如果他愿意告诉他,早就告诉了。
乐善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二人吃到亥时方才回去。
宋春汐已准备歇息。
霍云坐到床边,捏一捏她脸颊:“也不等等我,这就要睡了?”
“怎么可能呢,我还等着听崔易的事情,你快说。”
“怀仁跟他不熟,但我请他帮着打听了,我再找人去调查一下。你还不放心,可以再派几名暗卫。”
“好,派四名暗卫吧,就算是我多心,可我爹爹总得罪人,我们一家都得有暗卫护着才行!”宋春汐说着鼻尖嗅了嗅,“你跟乐公子出去吃饭,竟然没请他喝酒?”揶揄道,“那什么五香烧酒?”
“他喝了,我一滴都没碰。”他俯下身,“你闻闻,是不是?”
竟然有些邀功的意思。
难不成他看出自己嫌弃那酒味,故意没喝的?
她心头一甜,搂住他脖颈亲了亲他的唇角:“嘴上当真是没味呢。”
他都漱干净了,霍云道:“里面也没味,你不尝尝?”
“讨厌。”她拍了他一下。
他轻声笑,低头吻她。
作者有话说:
二更^_^~
第52章 见不得。
在邀请魏家之前, 宋春汐先派小厮去魏家询问魏夫人,魏大人下个休沐日可有空。
这一听便是要请他们一家。
魏夫人倒是犯难了。
她当然想去宋家做客,可丈夫多半不肯。
她这丈夫性子本就孤僻, 后来遭逢公爹去世越发严重, 平日里也不太与她,与孩子们说话,她已经很久没见丈夫笑过。
可丈夫不去, 宋春汐应该就不会请他们了, 宋春汐之所以愿意同她来往, 也是看在丈夫是清官的份上。
霍夫人绞尽脑汁,后来传了个消息给宋春汐, 说那日他们一家会去城外的杏花林踏春,到时两家可以在那边会面, 不知宋春汐可愿意。
宋春汐一听就知,霍夫人是打算使尽手段劝魏立民去杏花林。
什么手段,她没兴趣, 魏立民到场就行。
她马上写了一封信送去娘家。
却说乐善将霍云的话记在心里了, 这日在兵马司衙门询问手下一名小吏。
“我看你最爱串门,一天天的跑东跑西,跟衙门里别个儿都混熟透了吧?”
小吏讪讪一笑:“那是小的有福气伺候您,您多和善啊,又不管束我们, 也不像金指挥使,忒苛刻,他手下那几个过得太苦了, 每日睡不了三个时辰……”
唠唠叨叨的, 乐善打断他:“崔指挥使不苛刻?”
“崔大人不苛刻, 大方着呢,每日呼朋唤友,哪处热闹去哪处,那叫一个挥金如土!”
乐善摸着腰间的玉扣,淡淡道:“他广恩伯府这么富有?我印象里,他家没多少家产吧?我少时也没听说过这号挥金如土的人。”
小吏愣了愣,挠挠头:“您这么一说还真是,他家不可能比您家有钱,不过兴许在别处做什么生意呢?反正他交往的公子哥儿,家里都是有权有势,像户部左侍郎顾家啊,兵部尚书毛家啊,宋国公府啊,”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其中有个公子哥儿犯了事,是他解决的,但小的也不知是谁。”
乐善皱起眉头,感觉这崔易不简单。
“行了,下去吧。”
小吏忙告退。
思忖会儿,他吩咐长随朝忠:“你派人注意下崔易的动向,别盯太紧,小心被发现,大略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行。”
朝忠领命。
春日渐深,梅花已谢杏花新。
窗外一片粉白,香味淡淡。
李瑶靠在床头看了会杏花,转头问秦瑀:“你真要回津州?”
语气免不了失望。
她为留在京城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身子,可秦瑀竟不领情,这个时候,妻子病重,作为丈夫亲自照顾妻子,哪个会指责他呢?
秦瑀坐在床边,柔声安慰道:“我是不该走,但留下来你可知道后果?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纵然坦荡,又如何抵挡?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就算到了津州,我也会时常写信于你。等你身子有好转,我会向圣上请求,容我到城门口迎你回津州,如何?”
李瑶听得心都凉了。
这哪里像是有野心的样子?
一切都给他铺垫好了,只要他留在京城,自然可以找到机会把秦昉除掉,可他竟然执意要回津州。去了津州,还有什么希望?
李瑶狠狠咬了下唇,几乎咬破,而后问道:“你当日为何要帮我解毒?”
秦瑀眸色温柔,轻抚着她的头发:“当然是喜欢你啊,不然我何必如此?你真看不出来?”他又要低头吻她。
李瑶避开了。
她实在不了解秦瑀了,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秦瑀又去握她的手:“我知道你喜欢圣上,这无可厚非,毕竟你认识他在先,你一时忘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我会等你的,你不必愧疚。”
李瑶心头一刺。
一厢情愿的事何必再提?
是她傻,真以为秦昉性子好,相识久了,总会生情,谁料她完全估算错了,她只恨秦昉当初为何要收下她的书画,他为何不早些残忍地对待她?为何要让她心存侥幸!
她指甲陷入了皮肉,一阵疼痛。
也不知,将来会是谁坐上那皇后之位?
秦瑀走就走吧,反正她是不会走的!
李瑶将手慢慢抽出来:“望你一路顺风。”
秦瑀又关切得叮嘱几句,便吩咐小厮将行李装上马车。
之后他去宫里向秦昉辞别:“臣已经收拾好,即刻便要启程,只是阿瑶……臣一直希望她去津州静养,可看她病况,臣不忍心强行带走她,还请圣上恕罪。”
如他预料的一般,秦瑀果然还是恪守本分的,至于李瑶,听太医所言,还需要精心医治,津州的大夫总归比不上宫里的太医,便让她留到身子好转些吧。
秦昉叮嘱秦瑀:“你这一走,皇祖母恐怕会伤心极了,你等会一定要好好安慰她。”
秦瑀摇摇头:“臣还是不跟祖母见面了,离别伤情。”他跪下来朝秦昉一拜,“这阵子劳烦圣上,臣实在有罪,不敢再打搅祖母,就此拜别。”而后起身退出了延和殿。
听说秦瑀已经离京,太皇太后震惊道:“这孩子竟然都没有同我辞别?他这样一个懂礼数的人,怎么能走得悄无声息呢?”眼眶由不得发红,问张嬷嬷,“他怎么想的?”
张嬷嬷道:“许是怕您伤心,瑞王殿下与您该说的话早就说过,怕您看他走,落泪吧。”
太皇太后身子一软,靠在了椅背上,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她心想,秦瑀定是害怕秦昉,所以才走那么快。
这孩子真是可惜了,有如此大才却只能用于津州,如果……
念头一起,太皇太后深深叹息。
就算秦昉再不好,她也不能动此念头啊!
她的长子毕竟是个好皇帝,也算得是个好儿子,她如何能这样对待她的长子?秦昉也是她的亲孙儿,太皇太后抚着胸口:“快给我一颗救心丸。”
张嬷嬷忙让宫女倒水,将药丸给太皇太后喂下去。
“您也别太伤神,早前二十年都没见到,如今只是回到以前罢了,至少瑞王妃还在京城呢,您也有个安慰。”
“对对对,阿瑶还在!”太皇太后心想,她不会轻易放李瑶回津州的,就算她将来身子好转,也可以说还要继续调养,到时定能找机会让秦瑀再来京城,夫妻俩聚一聚。
她就又能见到秦瑀了!
太皇太后心头又生出希望来。
明日是休沐日,宋春汐来到侧间给霍云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