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蛊古怪刁钻,猫为其栖身宿主,一旦离体必毙命。它眼下伤势过重,若强行去解,只怕有损寿阳。”
崔韫的眼跟着粹冰。
若他并无手串,蛊虫得逞爬出雪团的身体,它也就……
他一阵后怕。
他也不愿拿着雪团去赌。
“三日之后为月圆之夜,蛊虫最为活跃,会在体内四处游走,此日解蛊,最为合适。也定不会有恙。”
解蛊一事,到底还是推迟了。
崔韫心思重,他为此更是留下即清。
“死死守着他。”
“三长老,你该知晓,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我崔韫,只会比你想的更残忍。”
回去的马车,是崔韫亲自驾的。雪团舒舒服服的躺在车厢内。
可途中,却横生变故。
山脚下,凭的冒出一群黑衣人,个个提刀而来,马车跟着四分五裂炸开。
雪团的小心脏颤了颤。眼瞧着就要再度砸到地上。
崔韫目光凌厉,他身上未佩剑,更无武器,只能徒手去搏,又一个闪身接住了雪团。
少年分身乏术间,已无力安置雪团,只能一边阻挡攻击,一边将猫儿揣入怀里。
雪团滑入衣领,它没有骨气的瑟瑟发抖。
它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隔着一道薄薄的里衣,雪团能听清崔韫加快的心跳。
不远处,适逢有车队在前行。
“我在衡州待的好好的,父王让我回来作甚?”
姬霍对此很是不满。
他在衡州刚同隔壁的小女娘打的火热,就被棒打鸳鸳了,怎能不气?
念及此,正撩开车帘透气,忽而视线一凝。
“哇哦,打架。”
随后,他瞧清了少年的眉目,是熟人。
姬霍到底还算个人,当即命身后的一群卫兵:“把人给本世子救下来!哈!开心,这样他就欠我一条命了!快去!”
只见那边,少年腾空而起,为躲招数,身子往后翻,雪团锋利的爪子死死捏着他的系带,唯恐不慎飞了出去。
崔韫是习武不错,可如何能敌一群人?
这些人显然是要杀了他,刀刀致命。
很快,雪团听到了一声闷哼,是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紧跟着,崔韫身上挨了好几刀,却苦苦支撑,也是能耐将怀里的雪团护的好好的。
崔韫腕间的金刚菩提手串,在闪躲间也跟着被挑断,血红还在发着灼热的珠子,顷刻间颗颗掉落一地。
雪团浑身一痛,有什么在蚕食着心脏,最后从眉心处钻出,爬向崔韫。
它的身子同崔韫一并落地。
眉心的孔空洞洞的骇人的紧,里头的精血仿若早被吸干,只留下最后一滴,恰到好处的坠在了散落的其中一颗珠子上。
珠子仿若有光泽浮动。
崔韫的确被救下来了。
等他再醒来,姬霍却一改救命恩人的高高在上。他手里端着药,神色复杂。
“珠子我已给你一并捡了。”
崔韫怔怔的看着他送上来的金刚菩提手串。
“雪团呢。”
姬霍不语,只是身子稍稍往一侧站了站。
他一挪动,露出身后的案桌。
崔韫的视线一寸一寸探过去。
案桌上有一处凸起,猫儿被白布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身躯。
沈婳的魂魄在雪团闭眼时,不再受固执的飘出身子。她眼睁睁的看着崔韫起身,随着他的走动,伤口跟着崩裂。
男子显然并不在意。
“你疯了,且回去躺着。”姬霍呵斥。
“将你救出来,我可是折损了不少兵士。”
崔韫仿若未闻,他指尖带颤,掀开白布。
猫儿的身体已彻底僵硬。圆溜溜的眼儿此刻还睁着,却已丧失了全部的生机。
崔韫紧紧绷着下颌。他抱住猫儿动作轻缓的将它安置在精雕细琢的镶⽟小⽛床上。
帘钩上的铃一如既往的发出轻快悦耳的声响。
少年打开一瓶又一瓶珍贵的药,乳白色的养神丹,赤红的回魂丹……
这一幕场景,沈婳见过。可再看的心境却是大有不同,女娘心里堵得慌。
药丸像是不值钱似的,一颗又一颗在男子越来越冷的神色下,喂到猫儿嘴里。
他面容愈发的难看,可偏偏手下动作温柔到了极致。深怕弄疼了这只娇纵的猫儿。
可,终是不得回应。
姬霍:“我知道你难受,可有些事,我必须提。”
“赤城那边有消息了。”
此事,他还是刚回府时,在从恭亲王书房外偷听知晓的。一得消息,他转身就来了阳陵侯府。
可面对崔韫,却如鲠在喉。姬霍难得正经的揉了揉鼻子
“赤城伤亡惨重,侥幸拖到金小将军赶过去。可你父兄……”
他有些不忍。
“已牺牲了。”
金将军去后拼尽全力堪堪只护住赤城,将士们元气大伤,已不宜再作战。
姬霍也从恭亲王嘴里得知。
爀帝得了信后,连忙做了二手准备。更怕蛮贼再犯,两座城池都保不下。
而朝中以无合适的人选,再去援助。兵力更是不敌。
一国之君也便想着求谈合。
这几日天生异象,本就人心惶惶,皇家也有意能瞒几日,就瞒几日。
姬霍觉得孬的很。
一再妥协有什么用?当年送去了姬誊还不够,显然蛮敌贪心不足。眼下难不成还要再送一个皇子过去?
听说,一箱又一箱金银细软早已准备妥当。
实在卑微到了骨子里,何况,凭什么瞒,崔家人不该知晓吗?难不成等棺椁快入盛京了,才告知!
他就要说!
随着这一句,崔韫手里的药瓶全部落地,他才知道,原来,当人陷入极度悲伤时,是不知道疼的。
沈婳想要去抚平男子紧紧皱着的眉,到底只是徒劳。
她安安静静的立在崔韫一侧。鼻子有些酸涩。
沈婳不知,为何,想让崔韫死的人,那么多。
明明这个时候,他只是简简单单,对任何人没有威胁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那批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若他们消息灵通,早已知晓赤城的事,是不是让崔家彻底绝后,才是最终目的?
细思极恐。
第249章 崔家的子嗣,没有什么是扛不过去的
崔韫是侯府二公子,难不成就是原罪?
沈婳不敢再想。
女娘甚至觉得,谁都不是好人。她瘪嘴,去看雪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霍悄然离去。
雪团是崔韫亲手葬下的。
它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以及一切打扮的小首饰,跟着一并埋入了土里。
就在睢院的那颗歪脖子树下。
做完了此事,崔韫去了趟主院书房,见了崔老太爷。
他麻木的将姬霍所言,原封不动告知。崔韫说话,再无往日的懒散劲。只有死气沉沉。
崔老太爷久久不语,失态的瘫坐在背椅上。
空气更着陷入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