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弟弟要喊就让他喊吧,丢人总比憋在心里好。”
他们还以为赵云清是一时兴起,哪知道接下来几天,小孩把这事儿当成了吃饭喝水,每天必定是要做一遍。
王春花倒是觉得奇怪:“这孩子咋忽然对猪说话了,这猪还能听懂?”
“孩子乐意说就让他说呗,反正说说话又不费事。”赵建国觉得无所谓。
久而久之,赵家人都习以为常了。
金水大队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开始觉得奇怪,后来开始打趣。
比如瞧见赵云清,就开口问:“阿清,大花今天可听话,涨了几斤肉?”
还有的更加促狭:“阿清,这块地的稻子今天不太精神,你快来喊两声让它打起精神来,别耽误我们大丰收。”
大家伙儿都觉得有趣,毕竟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一本正经的喊话,别提多有趣了。
赵云清鼓起脸颊,他这是为整个大队谋福利,奈何别人不理解。
他哼了一声,板着脸赶紧跑了。
赵建设看了也笑,还说:“哥,阿清肯定是跟你学的,谁让你老是带我们喊口号。”
老王头就说:“别说还挺有用,你们不觉得今年稻子长得特别好吗,穗头都沉甸甸的。”
刘红新不同意:“那是用了尿素,跟小孩儿的话有啥关系。”
“刘红新同志说得对,咱们要相信科学,不能搞封建迷信,我家儿子就是年纪小不懂事,还以为喊喊口号就能大丰收,不过孩子的心是好的,我这个当爸的也不忍心阻止。”
“反正他喊得再大声,也不会吓掉一颗稻穗。”
赵建国笑哈哈的说。
老王头也跟着笑起来:“反正这孩子说话动听,我爱听。”
“又是肉又是大丰收,谁不爱听啊,大队长,你可别拘着孩子不让说,我们都爱听着呢。”
刘红新憋气,明明是大队长家的儿子胡闹,结果社员们全跟着胡闹,还觉得每天的口号挺吉利,甚至有人跟着一起喊。
真是邪了门,难不成今年丰收,他们还得感谢一个小屁孩。
“红新同志,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赵建国笑着问。
刘红新扭了扭脖子:“还不是我家那两个闹的,十一现在整天跟着她哥往学校跑,连家都不想回了,前几天淋了雨就开始生病,一直到现在还没好全。”
赵建国关心了一句:“孩子没事吧,实在不行我给你开介绍信,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就是着凉了,给他们灌了姜汤好多了。”
赵建国见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
他心底也奇怪,那天的雨并不大,大队里头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学校那边说是下了冰雹,但也只下了一小阵。
按理不该淋到雨,刘家两个孩子是怎么淋湿还生病的?
赵建国不知道的是,刘家兄妹这次是倒了大霉。
那天冰雹确实是只下了一会儿,一放学孩子们各回各家,偏偏放学早,刘十一就提议再进山看看,碰一碰运气。
兄妹俩就往山里头跑,哪知道头顶一朵乌云跟着他们走,将他们浇了个透心凉。
刘家兄妹浑身湿透的回到家,正巧撞上了刘家夫妻,又因为贪玩被骂了一顿。
刘五一还好,当天晚上刘十一就开始发起烧来。
刘家媳妇赶紧给她灌了一肚子姜汤,她家没糖,都是拿生姜直接熬出来的,辛辣的味道倒是有用,刘十一出了一身汗,第二天就好了一些。
刘十一自以为好了,又跟着刘五一去徐老师面前献殷勤。
哪知道当天晚上,两个人一块儿做起噩梦来。
梦里头,他们看着男主女主飞黄腾达,却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种田,累死累活还不能养家糊口。
从梦中惊醒,兄妹俩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惊恐。
“你也梦见了?”两人不约而同的问。
一对梦境,几乎丝毫无差。
刘十一开始哆嗦,牙齿都在打架:“怎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一定是我们最近想太多,这个梦影射到了我们对未来的焦虑。”刘五一也皱眉,但还是耐心分析道。
刘十一猛地喊道:“是真的,这一定就是我们的未来。”
“哥,我们在预知未来!”
刘五一不承认:“不可能,就算我们得不到女主的金手指,抱不上男主的金大腿,我们俩也是知道未来走向的人。”
“只要我们努力读书,将来考中大学就能走出金水大队,这年头的大学生很值钱,随随便便就能成为成功人士,所以这不可能是我们的未来。”
“十一,那只是一个梦。”
刘十一却陷在梦境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不,一定是真的,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
“对,女主,我们可以去找女主,想办法掠夺她的金手指。”
“徐老头要在这鬼地方待满十年,但女主的金手指现在就能用!”
刘五一冷声喝道:“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个梦就是未来对我们的预示,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们就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刘十一有些歇斯底里。
“你想让爸妈都听见吗?”刘五一警告道。
听见这话,刘十一才冷静了一些,但还是一直在打颤。
梦境中的一切显得那么的真实,那是她亲眼见过的父母的一生,可一想到这样平凡、辛苦的一生落到自己头上,刘十一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哥,我们不能这么下去。”
见妹妹的情绪不对劲,刘五一只得安抚:“好,我答应你会想办法。”
赵云清此时并不知道,那天自己的意识忽然爆发,居然让刘家兄妹梦见了身体原主平凡而安静的一生。
更加不知道普通农民的一生,会让刘十一崩溃到难以接受。
他这会儿压根顾不上刘家兄妹,注意力全在实现姐姐的愿望上。
第46章 46 .秋收
一眨眼的功夫, 赵云清来到赵家已经半年多。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甚至觉得自己被这具身体同龄化, 也变得幼稚起来, 毕竟以前的他可不会跟着人满山疯跑。
他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十月下旬,秋收如约而至。
赵建国被前阵子的冰雹吓到,生怕临秋收来意外, 国庆刚过就催着开始秋收。
秋收是一项体力活,每天天还没亮, 大队里男男女女一齐出动, 抢着晴天收割水稻, 从收割到脱粒晒干,都是跟老天爷抢时间。
这当头要是来一阵雨,整个大队一整年可都白忙活了。
秋收又苦又累,但这当头没有人抱怨,只要能下地的都下地, 大一点的小孩也不例外。
学校这会儿也停课了,从老师到学生全部都得下地干活,赵国庆赵娟娟年纪大, 就下地一起收割水稻, 赵云清这样年纪小的孩子,都挎着个篮子捡掉落的稻穗。
早晨六点钟, 赵家夫妻俩就赶到了地头上。
几个孩子还有些睡眼朦胧, 王春花心疼孩子, 说:“你们多睡一会儿也没事。”
“妈, 我能帮忙。”赵娟娟立刻道。
她知道自家负担重,全靠爸妈的工分撑着, 秋收是一年最忙的时候,她要再偷懒不下地,那也没脸去上学了。
赵媛媛也坚持道:“我跟姐一起干活,我们还能说说话,一点都不累。”
姐妹俩懂事的很,知道她们俩一起下地就能拿孩子的工分,不多,但也是工分。
王春花又看向两个小的,赵云清倒是清醒了,赵妙妙还在打哈欠。
“阿清,你待会儿看着妙妙些,别让她乱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王春花眼里,小儿子比小女儿更可靠。
今天忙起来可没人看小孩,王春花怕赵妙妙待不住乱跑。
赵云清点了点头,拽住还在打瞌睡的三姐,免得她走路不看地面跌倒。
很快,夫妻俩也功夫管孩子们了,一天的劳作开始。
这年头还没实现机械化耕作,全靠手工劳作,秋收冬种得持续两个月,进展十分缓慢。
长时间的苦干实干,对社员们而言是一项挑战,每年这时候都得开动员会。
“同志们,辛辛苦苦一整年,丰收就在咱眼前,不怕苦不怕累,劳动价值最宝贵。”
赵建国先上台喊了口号动员:“同志们,干完秋收就能吃饱饭,咱们干不干?”
“干!”社员们异口同声道。
赵建国又道:“好,开工嘞!”
男女社员分成两队,男社员挥舞着镰刀割水稻,男社员负责打稻,再有人将打好的稻子挑到晒谷场,晒谷场这边有一批老年社员,他们干不动体力活,负责翻稻晒稻,赵老娘就在这边负责翻晒。
大家伙儿分工明确,齐心协力,秋收正式开始。
赵云清拉着三姐的手去了割完水稻只剩下茬子的空田里,见到有遗漏的稻穗就捡起来放背篓。
据赵媛媛说,以前她最爱干这活儿,捡回家的稻穗就算自家的。
但这两年不允许直接带回家,赵建国就提议按照工分算,满满当当一背篓是一工分,不多,总算没让孩子们白干。
田里头僧多粥少,捡稻穗也考验眼力和细心,赵云清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运气也特好,一会儿功夫,背篓就装了一半。
走了一会儿,赵妙妙也清醒了。
她不好意思的甩开手:“弟弟,我能自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