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也过来了,周嘉妮让苏姨帮忙弄了三张卧票,余慧芳过去跟人家道谢,也知道沾了小姑子的光。
苏美巧笑道:“客气啥啊,妮妮这么优秀,帮着当地老乡谋发展,我心里也高兴。听说你写的稿子还上当地报纸了?”
周嘉妮看了眼余慧芳,余慧芳脸上是藏不住的炫耀,道:“我打电话跟你姑说了,你苏姨应该是听佩兰说的吧?”
苏美巧笑道:“佩兰特意打电话来说的。”
周嘉妮给爸妈和苏姨介绍了刘翠云,余慧芳握着她的手笑道:“听我们家妮妮说她刚去的时候你可照顾她了……”
刘翠云一阵心虚,她也就是周嘉妮刚下乡那阵,干活的时候搭了把手,旁的还真没什么照顾,但就这一点好,不光周嘉妮记着,连她家里人也知道。
刘翠云心虚之余心里那个热乎,也是一叠声的夸周嘉妮。
只是这阵势,她有点不好意思出去拍照了,还是周嘉妮提议:“这是咱村编织厂头一次去参加广交会,咱得拍张照纪念一下。现在缺了李敬党同志,等咱到了那边,再跟李同志一起合一个。”
邱则铭去找照相师傅出来拍照,本文 由企鹅君羊 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 整理拍合影的时候还把他们的行李箱、带着的其他几个样品,还有各人拎着的暖水壶全堆在身前,展现出出远门的一面,合了个影。
刘翠云单独照了一个。
照相师傅请都请来了,周嘉妮跟爸妈和合了张相,跟苏姨也拍了一张。
邱则铭跟着去交待哪几张需要寄回大队,哪几张单独开单子,让周叔来拿……
这边他们回了候车大厅等着,说着话,苏美巧出过几次远差,坐过卧铺,给周嘉妮讲了点注意事项。
余慧芳也担心,听说车上有人贩子啥的,千叮咛万嘱咐。
周嘉妮安抚道:“卧铺车厢可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放心吧妈,我心里也有数。”
邱则铭走到旁边交待白昊阳,白昊阳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哥,保证把周同志和婶子照顾好。”
临上车前,周万里才把手里拿的衣服和另一个纸包递过去,道:“你奶烙的饼,煮的鸡蛋,还找人换了点辣椒咸菜。”
村里给他们准备干粮了,馒头、烙的单饼,还用大棚里的茼蒿做了几个咸口的菜窝窝。
余慧芳道:“知道你们自己准备了,你奶烙的也不多,一顿也就吃出来了。”
周嘉妮接过来:“回去跟我奶说,让她放心,等到了我往厂里打个电话。”
邱则铭伸手替她拿着,道:“阿姨,我把嘉妮他们送到车上。”
送到火车上刚安排好,列车员就过来盯着清人了,周嘉妮出了包间把邱则铭送到卧铺车厢门口,拉了拉小手,互相叮嘱了两句。
邱则铭依依不舍的下去,绕到窗户那里,周嘉妮也回到包间了,笑着冲他招手,白昊阳看着牙酸。
旁边刘翠云笑他:“等你也谈上个对象你就知道了。”
白昊阳:……
等车子开始发动,刘翠云这才沉下心来打量卧铺,道:“沾你们的光,我这坐了火车,现在还睡上火车的卧铺了。”
从县城来省里这一路上,刘翠云眼睛盯着窗户外头看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觉得啥都稀奇。
现在到了相对比较安静的卧铺车厢,脸上的笑更是没落下来。
但到了傍晚,刘翠云就有点坐不住了,道:“你盛叔不知道给孩子做饭了不。”
要不就是:“我家你兄弟你妹子,平常我不盯着就不知道写作业,非得赶晚上,非得耗煤油……”
周嘉妮笑道:“婶儿,咱这才头一天呢就开始惦记了,接下来还得好几天呢。”
刘翠云不好意思地笑:“主要是你盛叔那人平时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扶,这不心里挂念着么,吃饭,咱吃饭。”
晚饭他们吃周嘉妮妈妈送来的饼,就着辣椒咸菜、咸鸭蛋,还一人吃了一个鸡蛋。
刘翠云带的炒面,白昊阳拎着他们自己带的暖瓶出去找乘务员灌了热水,回来一人冲了一缸子炒面粥,倒也吃的挺熨帖。
吃完饭刘翠云情绪也梳理的差不多了,拿出毛线开始打毛衣,感受着货车哐当哐当的,道:“这晚上能睡着不。”
周嘉妮开始看书,笑道:“你今天可撑了一路,估计累得够呛,肯定能睡着。”
一个包间六张床铺,周嘉妮睡中铺,刘翠云睡下铺,白昊阳睡上铺,另外三张暂时空着。
半夜的时候包间里多了个乘客,睡对面的下铺,刘翠云睡得人事不知,早上醒来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等那人出去后问周嘉妮:“啥时候住进来的?”
周嘉妮笑:“婶儿,昨晚你还担心自己睡不着,结果比我们睡得都沉,人家半夜上来的。”
刘翠云不好意思地笑。
他们三人洗漱、吃饭。
对面是一位中年男子,看到他们的行李箱还问了句:“同志,你们这箱子从哪儿买的?”
白昊阳道:“这是我们编织厂自己做的,目前只有齐阳百货大楼、齐阳友谊商店有售,等我们参加完广交会,国内国外合作的单位和地区肯定会扩展一部分。”
对方惊讶:“你们是去参加广交会的?”又看了看他们的行李箱,“齐阳啊,我去你们齐阳机械厂交流过。”
白昊阳跟对方聊了几句,这人是豫省机械厂的工程师,姓庞,出来出差,不光相中了他们的行李箱,还有他们带着的手提包。
得知白昊阳一行不是齐阳市里的,是下头其他城市,庞同志道:“正丰市…正丰市离齐阳不近啊。”
白昊阳道:“火车十个小时。”
庞同志感叹:“可不得十个小时,你们这厂是市级单位?”
白昊阳笑道:“我们是正丰市、滨县、西河公社下头的前进大队,是村办厂。”
庞同志被小小的震了一下,道:“唉哟,你们村自己搞的编制业,卖到省级单位,还进了友谊商店?诶哟,那真是了不得。”
刘翠云忍不住了,加入聊天群,从旁道:“我们还出口赚外汇了呢。”
庞同志不住的‘唉哟’着惊叹。
怪不得人家去参加广交会,原来产品已经出口了啊。
他打定主意,让齐阳的朋友帮他买个这种行李箱,再买俩包。
中途停车又有乘客上来,这个包间就满了。
宣传本村企业的事就交给了刘翠云,省的她想家。
刘翠云一边织毛衣一边跟人家说的口沫横飞,好在上来的几人说话口音她还能听得懂,偶尔一两句不明白的周嘉妮就给她翻译。
周嘉妮大部分时间就是看书、做题,跟白昊阳聊聊天,再刷手机抢抢红包,看群里大家卖的东西解闷,碰上她需要的就买一份,暂时存在货架上,等夜里大家都睡着后,提出来倒一遍。
两天两夜的火车坐的真不是滋味,翠云婶子眼里的光都没了,提前几个小时开始,几分钟问一遍啥时候到,还有多久到……
等终于挤下火车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她都快哭了,还总觉得身子在打晃。
周嘉妮笑道:“滋味不好受吧?”
刘翠云来回活动舒展着腰身:“唉哟,这一趟我就够了啊,哎呀我的老腰。”
在车厢里时也来回走,但周嘉妮担心她出去万一遇上拐卖妇女的,就不让她往别的车厢走,就在卧铺车厢里来回溜达两步。
中途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餐厅,到餐厅坐了坐,换个环境,打了份非常难吃的菜,依然是就着他们自己带的咸鸭蛋、咸菜下饭。
现在终于下火车了,大家先到旁边缓了缓才跟着来接他们的李敬党往外走。
李敬党笑道:“累坏了吧?”
刘翠云哭笑不得:“没坐过火车的时候吧就琢磨,这辈子啥时候能坐坐火车啊。结果这一口气连着两天,简直要命了。”
李敬党来也是买的卧铺,他走得自己的人脉关系,但回去都难说了,笑道:“回去咱们如果买不到卧铺只能买坐票,坐上两天两夜,那滋味更不好受。”
翠云婶子一听,都绝望了。
周嘉妮笑道:“李副厂长包裹都收到了吧?”
李敬党:“周科长放心吧,已经收到了。”
白昊阳:“李副厂长,住的地方安排在哪儿啊?离这边远不远?离会场远不远?”
李敬党苦笑道:“说起这个,大家要先有个心理准备了。”
刘翠云楞道:“没有住的地方啊?”
李敬党:“那倒不是,来参加广交会的人太多,宾馆、招待所接待不过来,平常的两人间都改成了多人间,找这边的人帮着调剂,给咱们调剂到了部队招待所,上下铺,十人间,我们那屋住十二个人。”
刘翠云松了口气,道:“好歹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别露宿街头就成。
周嘉妮也有这个心理准备,道:“李副厂长辛苦了,那咱们过去吧,安排好以后李副厂长也好跟咱们传达传达会议精神。”
现在这边人多到什么程度呢?市内公交也挤不上去,等了两趟车都没上去。
周嘉妮反而不着急了,她带着刘翠云到旁边说话,道:“婶子,甭管挤公交还是住多人间,贵重物品的存放都是个问题。”
“我常出差,藏钱藏票的本事还行,你把身上的钱和票都放我这里,其他东西就锁行李箱里。”
行李箱有鼻扣,能挂把锁,就是不大好看。
刘翠云忙点头。
周嘉妮找了个角落背着人当面点好,金额、时间,在纸上记录仔细。
回去跟白昊阳他们汇合,周嘉妮叮嘱一会儿坐车时注意扒手的问题,李敬党忙道:“对对对,千万别不在意,平时你们出入,钱跟票也要放在身上,别留宿舍里头,平时也尽量别落单,最少两人一起。”
刘翠云忙使劲记着,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让她来是照应周嘉妮的,结果这一路上光让嘉妮照顾她了。
可她现在还是有点找不着北,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对她来说陌生的口音,在她耳朵里就是叽哩哇啦,她一个字也听不懂,表情茫然。
等了好几趟,终于挤到车上,下车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刘翠云道:“这边确实热。”
她这还是在火车上换了薄衣裳呢,还是热,路上很多穿半截袖的。
部队招待所离会场还挺远,坐市内公交也得二三十分钟。但没办法,附近的招待所、宾馆根本安排不过来。
样品统一交给李敬党管理,他把钥匙给了周嘉妮和刘翠云,把她们送到二楼楼梯口,道:“你们是203房间,你们先去放东西,我回去把你们的包裹送过来,之后你们歇一歇,一个小时后咱们在大厅集合,我带你们去这边食堂吃饭,吃完饭愿意出去转转,咱们就出去转转……”
白昊阳跟李敬党在一楼的房间,109号。
刘翠云跟着周嘉妮拿着行李箱,单拎着她们自己的暖瓶站到了203房间门口。
不大的房间摆了五张上下铺、一套桌椅,仅留了一个过道。
过道上还拉了好几根绳子,搭着毛巾、晾着衣服,窗户那边也搭了根绳子,上头晾着衣服。
就还空着她俩那张床,其他都住上人了。
环境也实在称不上好。
周嘉妮扬起笑脸带着刘翠云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