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则铭也开始带着刘岩跟着去开会、做报告,刘敬国这当爹的心里感激,又不会说啥好听的话,除了闷头把大棚这边的事盯好,就是在家里宰了一只鸡请邱则铭去吃饭,邱则铭婉拒了,表示怕影响不好。
七月初,伍主任被调走,翟项强被任命为西河公社党委书记、主任位子不变。
党委副书记由之前的副主任谭德海担任,副主任职位不变。
伍书记调走,他的秘书卫向阳却没跟着一起调走,伍书记调走前再次找翟项强谈话,表示如果将小卫下放,以他当前的职级,小卫下去的职位也高不到哪儿去,他也不舍得把人放下去,加上西河公社如今发展的红红火火,去哪儿也不如继续待在公社里强,他还是想把人放到工艺制品小组,容易出业绩。
但当组员肯定不合适,到底是前一把手身边的秘书。可直接当小组组长,翟项强也不愿意,人家小周同志要功劳有功劳,要本事有本事,总不能把人调上来,位子还没坐稳就把人撸了。
翟项强找周嘉妮来商量,想给他们小组安排个副组长,周嘉妮笑道:“以卫秘书的身份来说别说副组长,正组长也当得……”
翟项强气道:“你给我好好说话,这儿又没别人,不用拐来拐去,有话直说。”
周嘉妮:“我觉得他不合适!”
翟项强:“……”
周嘉妮又笑道:“您看,让我直来直去您又不高兴了。要不我还是分析分析吧……”
翟项强没好气地瞪着她,周嘉妮笑道:“我们小组的工作开头那段时间最难、最辛苦,赵玉珍和宋超同志当时受了多少委屈您又不是不知道,总不能事情摆平了,现在顺顺当当了,这苦劳就不认了吧?”
要提个副组长也得从她组员里提,工作流程已经熟练了,跟她配合的也好,这冷不丁来个空降,俩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翟项强思量半晌道:“毕竟是伍书记身边的秘书,不好亏待了。”
周嘉妮道:“要不这样吧,给我们部门增加个党委会,让卫秘书担任我们党委会书记,跟我平级。”
“不像话!”
周嘉妮摊手:“那您说怎么弄?”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书记,赵玉珍和宋超是您亲自帮我挑的人,这两位同志个顶个的优秀,两人心里对您也感激着呢,要为这事生了嫌隙多不合适?”
那意思,咱是一伙的。
有人站门口敲了两下门,翟主任转头一瞧,乐了,抬手一指:“小邱同志你来的正好,你来说这事怎么调剂。”
邱则铭也有狐狸属性,听完后道:“主任,我不是公社里的人。要不让卫秘书跟我去种地?”
翟项强咬牙抬手指指两人,没好气地道:“你俩还真得成两口子。”
两张好看的脸齐齐对着他笑。
最后他们这个工艺制品小组成立了一个宣传部,周嘉妮建议:“要多宣传,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的产品,让领导看到我们的进步。”
她严肃道:“咱们不会夸大宣传,也不是故意让上头看见在领导面前表功,但我觉得,做出了成绩一定要让群众知道,其目的是要将这份拼搏发展的精神传达下去,进而影响更多的友邻一起,发展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特色道路,为大队谋福利就是为老百姓谋福利,若做得好了,也能跟我们一样,为国家创外汇。”
说白了就是专门写稿子吹。
翟项强想了想,抛开会不会太显眼不提,但这变相的算一种广告,若能通过这个可以给公社拉来更多单子,不也是好事?
便点头同意了。
秘书,就是领导的笔杆子,写这类文章不轻松?
增加了一个人员,办公室也做了调整,多一个人办公室坐不下,可只单独把卫秘书挪出去又显得太排外,所以将三人一起安排出去,周组长就自己一间办公室了,他们这个部门,也更有部门的样子了。
虽然赵玉珍和宋超两位组员很好,不多事,不叽歪,配合度也高,但自己一个办公室肯定更舒服,谁还会拒绝呢?
挪办公室这天周嘉妮还要控制好情绪,太悲伤显得假,但又不能笑出声来,憋得难受。
赵玉珍悄悄瞥她好几眼,小声跟宋超嘀咕:“组长是不是在偷笑?”
宋超推推不久前换了镜片的眼镜,道:“要是我,我也得偷笑,自己一个办公室多爽。”
周嘉妮没什么威严地瞪过来,敲敲桌子:“我听见了。”
赵玉珍无语:“组长,你偷笑的事我们都看见了。”
周嘉妮扬起笑脸:“中午咱们国营饭店,我请客,也欢迎卫同志、哦,卫部长的加入。”
赵玉珍光明正大地翻白眼,她就说,刚才组长偷笑来着。
卫向阳暂时跟大家不熟,不好开玩笑,但他观察细致,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个部门同事之间相处很融洽,领导没有领导的架子,下属都敢当着领导的面说小话、开玩笑。
心头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加入不怎么受欢迎,听说这个职位都是临时加的,如今因为他的加入,办公室还要做出调整,也担心自己以后在工作中被排挤,不过看看目前的相处气氛,他的担心略减。
以后在工作中好好表现吧,做出成绩,将这个职位做实,也对得起老书记帮他操的这份心。
第161章
继广交会之后, 塑料大棚的实验成功并率先展开全市范围内推广一事,在文件出来后又让西河公社出尽了风头。
前进大队也迎来一波波外市参观的干部团队,甚至还商量计划展开互助学习活动。
邻居的实际成功,比文件数据更有直观性, 况且前进大队接受过专业团队的远程指导、还安排人去学习过。
对此, 很少给大家开会的邱则铭给塑料大棚的工作人员开了个会议, 就如何展开互助学习活动事宜进行了详细讨论。
若真展开这个活动, 除了来学习的,也要外派进行技术指导, 恐怕就要留在当地工作数日, 首先要给大家打的预防针就是坚决不能占老乡便宜,在老乡家吃饭要掏饭票。
同时, 去帮忙也是拉关系网的一种方式,将来的销售问题上,大家也可以好商好量的分市场嘛,别搞恶意竞争那套。
作为指导过他们技术的大队,那在中间肯定有一定话语权的, 要控制好市场分流问题。
这方面刘岩跟韩阳都没把握能搞好, 还都有点指望邱则铭来做主要工作, 他们配合就好。
没人知道邱则铭已经准备放手了,等忙完最重要的那件事回来,会一边带着他们做好上头分配的任务,一边带着他们把关系网铺好, 着重把刘岩推出去。
会议开完, 邱则铭就跟对象商量订婚的事了。
周嘉妮也知道上头随时会下达任务, 邱则铭既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还要准备离开的相关事宜。
所以两人订婚只能闪电般进行。
上午九点左右就订婚一事展开的讨论, 不到十点便去村委分别往二纺厂和首都去了个电话。
周嘉妮打电话让家里人做好接待的准备;邱家那边则是得安排人过来提亲,提完亲就着一起去首都,两家人凑一起吃个饭,认认门,认认亲,也算是个简单的订婚仪式。
余慧芳接到女儿的电话,高兴之余心头还酸酸涨涨的有些不舍。
以前女儿找对象时还没觉着,这一走到订婚的步骤,突然有种女儿真正长大要嫁人的酸楚感,挂了电话眼圈就红了。
不过终归是喜事,赶紧去找老周商量安排。
而杜芸馨女士这边的感觉就是,接到儿子的来电,告知自己他准备抽空回来订婚,在订婚之前赶紧让家里找好的媒人去齐阳提个亲,提完亲连周家人一起去首都,两家坐下来吃个饭,认亲。
急匆匆说完,有人来村委找他请示问题,就赶紧把电话挂了。
杜芸馨放下电话原地消化了会儿电话内容,赶紧给老邱去了个电话,下达了儿子的这个指令。
邱东树:“咋搞突然袭击?就不能早点说嘛。”
杜芸馨:“早跟我说了,只是日子之前定不住,所以也不算搞突然袭击。”
她才不会拆儿子的台。
虽然儿子早给她打过预防针,他订婚时间不确定,一旦确定下来可能就是急的,但没想到这么急,她以为怎么着不得给她留几天准备时间…其实也算留了几天时间,媒人去提亲来回路上的时间嘛。
“他丈母娘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杜芸馨开始担心起来,“也就小周同志不跟他计较。”
杜芸馨女士并不知道未来的儿媳事业心更重,若非为了给爸妈和小邱同志吃颗定心丸,这订婚要不要都可。
老杜同志刚刚也就是被突然下达的指令冲击了一下子,其实真不算特别慌乱,饭店她早就看过了,连菜式都跟人家讨论过,中午过去一趟拍板定好就行。
提亲的媒人也早找好了,还讲过事情可能产生的紧急性,所以她把电话打过去,她姐夫便爽快的应下来,笑道:“晚上我跟你姐过去你家共同商量具体事宜,再让人去把票买好,你们家准备好彩礼就是。”
“彩礼备着呢,早就备好了,还全换的新票子。”
除了彩礼,她还提前托人给小周同志买了块国外品牌的女士手表。
三转一响,自行车他们在乡下买了,如今手表买了,收音机她也买了,缝纫机儿子说暂时不买,等将来两人结婚的时候万一又兴了更好的东西呢,所以折到彩礼礼金里交给周家,等结婚时他们自己添。
就先带着彩礼和手表过去。
剩下的衣服鞋子就不用她操心了,臭小子怎么可能不带对象去买衣服?
邱则铭确实火急火燎地带着对象去齐阳百货大楼买衣服了,但周嘉妮不想要,她从南方买的裙子和凉鞋、包括上回从首都友谊商店买的裙子、皮鞋,还有没穿开的呢。
“裙子就穿友谊商店买的那条真丝的,凉鞋穿我从南方买的那双,你自己买一身就好。”
邱则铭见周嘉妮坚持不要,道:“那我给奶奶、叔叔阿姨还有两位弟弟买身衣服好了,我往后回来看他们的时间很少,多少弥补一下吧。”
等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周家,周嘉妮迎来余慧芳同志谴责地眼神,小声无奈地道:“咋让则铭给我们买衣服呢?”
周嘉妮:“拦不住!”
余慧芳:“……”
买就买了,也不能再退回去,余慧芳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好菜招待未来女婿。
吃完饭,邱则铭考虑到周家人可能需要做准备或者商量商量,他在这儿不合适,略坐了会儿便准备回招待所。
而且也累了,两人夜里坐火车来,又去百货大楼逛一上午,熬到这会儿眼睛都是红的,余慧芳叮嘱他晚上过来吃饭,让闺女出去送送,周嘉妮就拿了她爸的车钥匙,她也实在懒得走路了。
送到招待所门口,邱则铭目光缱绻地看着她,恋恋不舍。
两人这段时间忙得飞起,几乎没怎么约会,有时候邱则铭忙完回来,两人就借着月色在门口拉着小手缠缠绵绵的说上几句话,正儿八经独处的时间很少。
周嘉妮也稀罕自己的对象,有种躁动在心口翻滚,锁了车子两人表情严肃地一前一后上楼,见走廊上没人,打开房门进去周嘉妮整个人就被邱则铭团进怀里贪婪地亲了下去,含糊地低吟:“嘉妮、妮妮——”
再上头也没敢亲太久,怕有人上来撞见一男一女在屋里关着门,给他俩做思想工作。
恋恋不舍地分开,邱则铭怕自己控制不住,过去把门拉开,大大方方敞着了。
他开的还真及时,打开门没多久,招待所工作人员就状若不经意地路过,再不经意地往里瞥一眼,周嘉妮站门边,邱则铭坐里头椅子上,两人中间离着八丈远,表情严肃地说着话。
“明天我姨夫跟我姨大概早上八点半到这儿,我先带他们来招待所歇会儿,中午再去你家。”邱则铭压着心底的躁动,一板一眼道。
周嘉妮压着红润地唇角,点头道:“嗯!”
邱则铭:“我大哥娶亲时的彩礼是五百,他亲娘那边往里添了一百,这样是六百外加三转一响。到我这儿,公家上也是五百,我妈往里添了五百,再加三转一响,手表托人买了块女士的劳力士,明天跟收音机一起带过来。缝纫机我没要,折成钱和票一起随到彩礼里。家里这边要是需要,就给阿姨添上一台,若阿姨不要,钱你拿着花。”
周嘉妮对八卦的兴味高过那块女士劳力士,眨巴着眼问道:“添五百,你哥嫂会不会不高兴?”
邱则铭冷笑:“我大嫂年后怀了身子,上个月她娘家那边找人查了查是个女孩,做手术拿掉了。对外竟然拿我妈做借口,说我妈希望她头一胎生个男孩,我妈听说后去辛家闹了一场,把邱则询叫回去让他站在大院里当着左邻右舍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点面子没留,现在他们不敢说啥。”
杜芸馨女士该泼辣的时候一点不让着,什么面子里子,先痛快了再说。
不光辛加梅栽赃嫁祸的事,他下乡的事上邱则询动过心眼子,年后他托首都的朋友拿到了证据,前段时间也交到了爷爷手里,最近邱则询恨不能缩成乌龟。
虽然因此认识了嘉妮,让他收获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但一码归一码,不能否定邱则询耍阴招的事实。
况且,他也为此留了一手,没完全扯掉邱则询身上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