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他实在不想放手。
他脸上的笑容热情极了，倒了杯茶水亲自递给姜暖。
“姜同志，听你刚才说你们这个服装厂是在大队创办的，以你的这份才华，在那里就是埋没你这个优秀人员啊，不如考虑来我们这个国营服装厂做设计师，待遇绝对好。”
姜暖看到茶水里满满的茶叶，嘴角不着痕迹得抽了下。
这不是让人喝水，是让人喝茶叶的吧。
她抿了一小口，笑着说道：“厂长，谢谢你对我的看好，但我是响应国家号召插队在清源大队的知青，大队更需要我，我就打算待在大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副厂长预知到这个结果，心中呐喊着，我们厂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姜暖真诚道：“贵厂虽然是建在公社的，但据我所知，厂里职工几百口人还是有的，少我一个也是没有大问题的。”
不，少了你一个真的是大问题。
不管苏副厂长心中如何抓狂呐喊，知道聘请人进厂的这个方法不可行了。
苏副厂长犹豫再犹豫，咬牙问了出来，“那这个设计稿可以卖给我们厂吗？”
姜暖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距离今日来的目的更近了一步，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当然不行，这个衣服是我为我们‘服装厂’设计的，不对外卖的，而且这个设计稿画得太粗略了，等我回去还需要重新做的。”
“......”
苏副厂长看向那让他觉得无比完美的设计稿。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的脸仿佛皱成了苦瓜，没有任何办法了，看来他们服装厂注定要倒闭了。
对于他的苦恼，姜暖尽收眼底。
她热情问道：“对了厂长，不知道贵厂老师傅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我让人开车来接他们到我们大队帮忙给大家培训。”
还在愁眉苦脸着的苏副厂长愣了下，他前面没有赞同这个事吧，怎么话题忽然就跳到让人开车来接人了？
姜暖目光落在他手里还拿着的服装设计稿，仿佛不经意地说道：“厂长，你也看到了，这款衣服正好适合秋季上新，我就想着赶紧培训，抓紧时间赶工。这个衣服做出来保证会让大家抢着买的，我们厂就需要保证产量充足，服装厂还是缺人啊，。”
苏副厂长听到产量、缺人这俩词，忽然想起来什么。
对啊，姜暖她们是才成立的服装厂，缺的就是产量，就是指标，还有客户啊！
他兴奋的像是抓到了什么，脑海里灵光一闪，迫不及待地道：“姜同志，你们需要人帮忙啊！”
姜暖认真地点头：“对啊，如果有兄弟单位帮扶就好了，大家一起合作，共同提高产量，互相帮扶致富！”
“今日除了想请贵厂老师傅帮忙给大家培训，我还准备再去找找有没有‘闲职’在家的技术工人。”
这话他懂，这个年代的工作都是‘继承制’，有正常退休职工人员，也有提前退休让子女接班的人员，他们厂里也有这种情况。
姜暖笑道，“实在找不到技术师傅的话，还好还有其他选择，我们大队有个知青家里边就有人在服装厂当领导的，如果到了实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只能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解决这事了。”
苏副厂长深吸一口气，赶紧劝阻她的这个想法，“这个小事情哪里能到联系家里人的程度，要我说，还是用我们公社自己人的好，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互相帮忙最方便了。”
姜暖点点头，很认可他的话，“厂长，你的意思是？”
苏副厂长咧了一个笑，温和的说道：“你觉得我们厂怎么样？”
姜暖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这......不太好吧？你们厂可是大厂。”
苏副厂长一声长叹，“我也不瞒你，如今我们厂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很多工人都已经没有活干了，如果能有你们‘服装厂’的帮扶，姜同志你就是我们厂的救星啊。”
他说完这话，还真的觉得姜暖就是这次让他们服装厂起死回生的契机，态度更诚恳了。
“我们厂可以外调技术师傅去你们厂培训，等你们开始做工时，不要忘了我们就行，我们厂不仅工人多，还有现成的机器设备和面料，你就放一万个心，产量绝对能够保证。”
姜暖道，“其实，我还是有些不自信的，毕竟等衣服做出来了，还是要花费时间去找买家，那些公社和县城里的百货大楼都是有和其他厂单位长久的合作的，百货大楼里的位置估计早就没有空闲的地方了。”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的苏副厂长脑海里只想着一个念头，那就是拿下这个机会，还没仔细思考那抹不对劲，直接就道：“我们有！有好几家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和我们厂有合作。”
他们厂子也是有些历史的老厂了，销售的渠道绝对不是问题，为什么会到了面临倒闭的程度？
就是因为那批衣服因为卖不出去大部分都被退了回来，厂子资金周转不过来，政府领导想帮忙也不可能拨那么多款给他们。
领导愿意继续扶持，其他厂的干部也不愿意干的，毕竟这款项谁都想要。
即使是自己预料到的情况，姜暖也没想到对方会把她说得这么夸张，她心底突然有了那么点心虚，这个年代的前辈还真的挺老实实在的。
“厂长，这太不好意思了，我也不能占便宜。”
她看着苏副厂长一心想要挽救厂子而露出急切热心的脸，他是真心想为厂职工做实事的，心中倏然起敬，对他感到钦佩。
都谈到这个程度了，她也不再兜圈子了，说了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我们两家厂可以一起做这款衣服，各自在各自的厂工作，你们厂不用出这个服装设计的使用费用，以后我们厂人员做好的衣服拿到你们厂合并一起，一起对外销售。”
苏副厂长眼神一亮，这样就能省了很多事情了。
不仅不用他苦恼思考怎么处理他们厂里仓库积压着的牛仔布料，他们厂里的工人也不用去外面的厂干活，他就不用担心职工们会习惯了别的厂再不想回来了。
对于营销的事情，经历过后世网络时代的姜暖还是了解的，她说了几个营销的法子，又拿起笔随手在纸上速画了两件衣服效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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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副厂长听得越来越激动，表情越来越亮。
他心中惊喜道：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时间不等人，他也怕夜长梦多，直接开口和姜暖说：“那咱们现在就签协议？”
正好丁厂长今日来厂里了，这个对厂子来说的好事情，丁厂长肯定也会同意的。
姜暖摇头。
苏副厂长心中着急，“还有什么没有商量到吗？”
姜暖诧异解释：“厂长，我刚才没有提到吗？我们大队的服装厂目前只是经过组织部的同意。所以，大队里还没有上报到公社这边审批，等大队服装厂的审批通过了，签协议才有效用。”
苏副厂长：“......”几分钟内，他的心底转了好几种情绪。
他总算知道之前自己心底里那抹不对劲在哪里了。
他这时也想起，姜暖之前好像确实有提了一句大队决定再办服装厂的话，只是后来他和她聊天说话时，对方一口一个我们服装厂的，加上服装设计稿和招工销售各种细节方案都安排上了，他就下意识以为这个服装厂已经是正式存在的了。
姜暖冲表情不停在变幻的副厂长笑了下，“不过也不用等太久，林书记向来支持下面的大队脱贫致富的建设发展，这个审批两天内肯定能通过。”
苏副厂长沉默了几秒，赶紧喝了杯水压压惊。
放下一口喝干净茶水的搪瓷杯子，他抬头看着对面从容自如的姜暖，她白皙的脸颊尚带有点年轻稚嫩气，但与他谈话时的语气和姿态，他觉得面对的不像是下乡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知青，反而像是在和领导对话似的。
到了现在，苏副厂长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掉进了她早早安排好的‘陷阱’里了，还是他主动的。
“真是一代人比一代强，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不会看走眼的，你的志向远不在此，以你的能力迟早会回去的。”他指的是知青身份回城，在这里她都待的如鱼得水，回城一事更拦不住她的。
姜暖谦虚不自傲，对他也吹捧一句，“您的时间多的是，厂长你一心为大家，这个位置也束缚不了你，迟早会继续往上升的。”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这话说到了苏副厂长心凯上了，乐得他哈哈大笑。
有了能长久合作的且能设计出好衣服的姜暖，他们的服装厂绝对能再次红火起来。
苏副厂长还畅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激动地又倒了杯茶喝，有点迫不及待去找丁厂长说这个合作了。
他双手捧起那张设计稿，想要重新认真仔细再看一遍。
这么好的设计图竟然是画在草稿纸上面，真是暴殄天物，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阻止姜暖用草稿纸作画。
......
“姜同志，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找找厂长说下这个合作，中午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又看了一遍设计稿的苏副厂长乐呵呵的，脸上一派热情，“我们食堂师傅做的饭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姜暖从红木座椅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今天不巧，我是和其他知青一起来的公社，我还要买一些东西，和她们约好了一起回去的时间。”
苏副厂长听到她和其他人有约在先，也就没有再劝说，反正之后时间多的是，过两日姜暖还会来服装厂签协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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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姜暖要走的意思，赶紧起身送她，“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是采买冬日用品的，东西肯定很多，我们厂里还是有辆公用车的，要不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姜暖可不是真的买东西，而是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还打算再去一趟黑市。
他想送，她还真不敢坐。
姜暖摆摆手，委婉拒绝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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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送姜暖到了厂门口，高兴的苏副厂长不顾郑秘书的惊讶，赶紧转身往丁厂长办公室的方向跑。
跑得过快，他身上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他刚跑到办公室门前，就遇到一脸高兴得从里面出来的丁美芸。
丁美芸就是丁厂长找来的亲戚设计师，他一向对她颇有微词，只觉得她有着能把一手好活做烂的能力，却拿着不匹配的高工资。
丁美芸也是个高傲的，见到他这个副厂长，招呼都不打的，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苏副厂长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兜里揣着设计稿敲门走进丁厂长的办公室。
进来后，他正要和厂长说与姜暖她们厂合作制作衣服的事情，丁厂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先说起了话。
丁厂长比苏副厂长还要胖，他手里点了支好烟，微微眯着的眼睛被脸上的肉挡着都快要看不见了。
“大川啊，你来的正好，我的调令下来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这个厂就要你管理了，你可得好好干。”
苏副厂长：？？？
你把好好的一个厂做成了这样，现在剩下一个烂摊子丢给他，自己却要跑路了？
第38章
苏大川简直想吐血了, 对面的丁厂长还在不停地说些表面感叹实则炫耀的话。
“以后厂里的事情，你做主就成了，我现在就让人收拾收拾东西, 之后就不在这个厂了，要抓紧时间去那个厂报道。”
苏副厂长气得慌，连平日里的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手里拿着的设计图都不想给他看了。
反正以后这个厂就归他管了，和丁厂长没有任何关系！
丁厂长自夸了好久新入职厂子的好, 新厂子的厉害，也不见苏副厂长的附和夸赞, 他嘴角僵硬了一下, 也没有兴趣对着一头牛再讲了。
他喝了口茶解了口渴，才找了个理由打发他出去。
苏副厂长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出了厂长办公室，就赶紧去了趟设计办公室, 把手里拿着的设计图交到设计部埋头画图的几个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