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生父母还把我卖给裘洋呢。”余鹤大步迈下台阶:“我先去找余清砚,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地就答应联姻,周文骁什么东西,他也配?”
余清砚穿着浅色西装,一个人坐在花园角落的石凳上,看着满园青翠的银杏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鹤伸手在余清砚眼前晃了晃:“嘿,干嘛呢?”
余清砚回过神,站起身:“余鹤,恭喜你今天订婚。”
“我订婚的事儿早定了,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余鹤四下看了看:“我听说你要跟周文骁那孙子联姻?”
余清砚微微敛眉,神色有点无奈也有点为难:“真是不好意思,余鹤,这么好的日子,我不该把他带过来,但是他一直很想见傅总,父亲那边......”
余鹤摆摆手,拉着余清砚绕到树后面:“这都是小事,傅总不在的两年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我就是想问你,你是喜欢周文骁才和他和好的吗?”
余清砚看着余鹤,没回答,反而问:“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余鹤说:“你要是喜欢他,我不反对,不仅前嫌尽释,以后还把他当兄弟;你要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余家才被迫和他在一起,我就揍他了。”
余清砚显然没料到余鹤会这么说。
从小到大,无论遇见什么事,余清砚都是自己面对,自己解决,从没想过有一天,一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会站在他身边,无条件的支持他所有决定。
余清砚眼圈微热,急促地抽了口气:“余鹤,我......”
“清砚当然喜欢我了!”
正在这时,周文骁大步走来,揽住余清砚的肩膀:“是不是,清砚?”
余清砚面无表情。
周文骁看向余鹤,脸上满是倨傲:“余鹤,你的命是真好,前十九年鸠占鹊巢,在余家好吃好喝长大成人,在锦瑟台待了三天就被接进傅家,眼看着就嫁进豪门,是一点苦也没吃着啊。”
余鹤眼神扫过周文骁揽在余清砚肩头的手:“是啊,我从小到大就不吃两样东西,一是苦,二是亏。”
周文骁微微一笑,收回手插进兜里:“说起来我还算是你和傅总的媒人,你不会还记我的仇吧?”
“媒人......”余鹤沉吟片刻,招手叫来端酒的应侍生:“有道理,那我得敬周总一杯。”
周文骁对余鹤的识相很满意,趾高气昂道:“这才对嘛,等我和清砚结婚,咱们都是一家人。”
余清砚朝余鹤摇了摇头,示意余鹤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周文骁,让余鹤不用顾忌他。
余鹤从应侍生手中接过托盘:“以周总的身份,值得我亲自端给您一杯酒。”
周文骁只当余鹤是为刚才的出言不逊而示好,得意洋洋地去接那酒杯。
就在周文骁探身的同时,余鹤随意一扬手,把整盘香槟全扬在了周文骁身上。
‘哗啦’一声,淡黄色的香槟连同七八支玻璃杯,泼了周文骁满身。
这一下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余清砚倒抽一口凉气,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
负责招待客人的应侍生都是傅宅的人,见到余鹤把香槟扬到客人身上,不仅集体选择性失明,没人上前收拾,还有机灵地去寻傅云峥来给余鹤撑腰。
余鹤把空托盘往地下一扔,非常草率地解释:“哦,抱歉,手滑了,毕竟只在锦瑟台待了三天,业务不熟练。”
余清砚侧过头,咬着腮肉,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唇角。
和余鹤和解做朋友真是自己做的最聪明的决定,余鹤实在太会气人了。
很气人,但很爽。
周文骁脸都青了,他掸着身上的香槟气泡水,愤怒低吼:“余鹤,你疯了?”
余鹤毫不在意:“手抖嘛,咱们在傅宅第一次见面,你不是也把可乐洒了我一身,我当时可没你这么生气,做人要大度点,周总,你不会比我还小心眼吧。”
周文骁抖着手指向余鹤:“一个飞上枝头的金丝雀也敢这么嚣张?!”
余鹤微微挑眉:“真是抱歉,我就是飞上枝头了,有我在,你不仅和余清砚成不了,想和傅云峥搭上关系的事儿也成不了,多想点现实的事儿吧,少做点梦。”
周文骁露出个讥讽的笑容:“余鹤,以色侍人如何长久?人都是会腻的,我等着你从枝头摔下来,锦瑟台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有的是新金主等着要你!”
“你最好祈祷小鹤不会腻。”
傅云峥的声音从周文骁身后传来:“在订婚宴上引着余鹤去找别人,这就是周家贺喜的规矩吗?如果小鹤不爱我了,你家先破产。”
周文骁怎么也没想到傅云峥会这么快赶到,赶忙解释道:“傅总!是余鹤先......”
傅云峥冷漠地注视着周文骁,强大的气场压得周文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告那些惦记着余鹤的人,把心思都藏好了,但凡让我听到什么风声,有一个算一个,都别再想和傅家合作。”
花园里,跟着傅云峥过来的宾客很多。
能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都是资本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当听到傅云峥的警告时,所有人后脊都不免一阵发凉。
傅云峥很少说这种威胁的话,但他每次都是说到做到。
这种离奇的执行力让人感到恐惧!
“倘若余鹤有一天离开我,那一定因为是订婚宴上有人惹到他不开心,”傅云峥深深看了周文骁一眼,又淡淡地扫过众人:“我是不舍得追究余鹤的,所以提前跟各位说声抱歉,我只能从大家身上找问题了。”
众宾客:“......”
这是什么逻辑?这合理吗?这是何等的惊天大锅啊!
傅总,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如直接说余鹤不爱你了你就发疯听起来更实在。
没了爱情就直接要动摇整个资本界吗?
苍天啊大地啊,历史早就证明了让偏执的人掌权没好处,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些疯子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啊!
宾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算不上隐晦地打量着余鹤。
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余鹤神色平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让人不敢小觑。
和余鹤视线相交的刹那,宾客心头一凛,议论的话语噎在喉间,不敢再多说半句。
余鹤和傅云峥站在一起,如玉如璋,十分般配,非但没有被傅云峥的气场掩盖,反而更显出众。
他个子很高,看人时垂下眼眸,隐隐有睥睨四方之势,可仔细再看,余鹤依旧慵慵懒懒,好像并没有真的被周文骁惹怒,也没有因为傅云峥偏宠的话语而显出得意。
他平静得令人害怕。
在一众惊疑不定的宾客中,只有傅聪林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余鹤并非池中之物,他愿意留在云峥小叔身边,完全是因为爱情!”
傅聪林与有荣焉:“爸,我当时就说他俩要不成,小叔得疯,您当时还不信。”
傅辉若有所思,看了儿子一眼,没说话。
傅聪林继续在父亲耳边小声说:“不过别担心,几年前我就在月老庙供了万年锁,余鹤的名字和小叔的早让我锁一起了”
傅聪林用手比画了盘子大小:“这么大个锁,纯铜的。”
自己的儿子时而聪明,时而愚蠢,这点让傅辉很是头疼。
他一言不发,在不知该对这傻儿子说什么。
傅聪林的母亲很信这些鬼鬼神神的,她无视了丈夫的缄默:“儿子,那是最大的锁吗?”
傅聪林说:“当然了,买还不买最大的。”
母亲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余鹤年轻,聪明又不定性,这样的人不好降住,云峥虽然高明,但爱情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今天爱明天不爱的,没得赔上整个傅氏,只能求佛祖保佑余鹤爱久一点了,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余鹤订婚的好心情。
周文骁离开后,所有宾客对余鹤的态度更加友善。
余鹤走到哪里都有人浅笑着颔首示意,余鹤也都不太认识,只能报以微笑。
在掌声与祝福中,余鹤和傅云峥走过花桥,并肩而立。
余鹤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一张俊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宛如春花艳丽璀璨,挑不出半点瑕疵,仔细看却有一丝僵硬。
他今天笑得太多了,脸都麻了。
相比之下,傅云峥依旧没什么表情,冷峻非凡,像是昆仑山巅松枝上的一抹霜雪,眼眸中却含着温暖笑意,煦煦如春风,足以令冰雪消融。
看着身边游刃有余的傅云峥,余鹤深觉此人老奸巨猾,城府极深。
因为傅云峥平日里就总冷着一张脸,这种欢乐喜庆的场合之下,只要流露出一点点笑意,就显得整个人心情很好。
不像余鹤,平时就很明朗恣意,现在更是要时刻维持微笑。
刚才他只是因为笑得脸酸,收敛了笑意在原地发呆,就有好几个人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估计是怕余鹤‘心情不好’‘不爱傅云峥了’‘傅云峥怪到宾客身上’‘动摇整个资本界。’
就是说傅云峥只是在开玩笑吧,为什么这些人全都当真了?
为了让所有宾客朋友们能安心离开订婚宴,余鹤只能继续保持阳光开朗的幸福笑容。
真的好累。
傅云峥看了眼余鹤,唇角勾出一抹笑,小声给予鼓励:“再坚持一下。”
今天起了个大早,余鹤都有点困了,傅云峥没哄他之前还好,一哄他就想靠在傅云峥身上。
可是台下好多人啊。
傅茹兰双眼通红,一边拿手帕擦眼泪,一边拿着手机全程录像。
“你们能走到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是傅茹兰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
可余鹤没觉得哪儿不容易啊。
一路走来,因为有傅云峥,风霜雨雪都是甜的。
音乐荡漾在天地间,容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钢琴上飞舞,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旧伤。
所有遗憾都在今天画上句号,每一个人都是自己人生中最耀眼的主角。
随着音乐响起,仪式正式开始。
万千蝴蝶振翅而飞!
司仪郑重地宣布:“请两位先生互换婚戒。”
小野猫跳上高台,毛发经过美容师精心搭理,每一根都异常柔亮,貂毛般在风中飒飒抖动,它昂头挺胸,迈着猫步,骄傲地走向放戒指的圆桌,叼起了戒指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