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廷头也没抬,没阻止她出去见傅言洲。
傅言洲单手抄兜,耐心等着别墅里的人。
很快,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家居服出来,丝质白色长裤和白色无袖背心。
离远看,分不清她穿的是短袖还是长袖,胳膊白到发光。
人快到眼前,傅言洲收起自己的伞。
“你伞怎么不撑?雨还在下。”说话间,闵稀没有任何思考,往前迈了一大步,把伞往他头顶斜一半,替他挡住雨水。
傅言洲风轻云淡解释为什么收伞:“离得远说话听不清。”他拿过她手里的伞。
一把黑色伞下,两人相隔二十公分。
空气里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盈在他鼻尖。
闵稀下意识往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傅言洲没动,手上的伞却随着她动。
伞就那么大,顾着她就无法再兼顾他,伞沿的水流到他衬衫肩头,衣服湿了。
闵稀做不到视若无睹,又往他身前挪近一点点。
傅言洲克制住自己没把她揽怀里,垂眸看她:“十二点多了怎么还没睡?”
“我妈航班延误,刚回来,还没吃饭。”闵稀理智回来,她伸手想去拿他手里已经收起的那把伞,又不是大暴雨,不存在打两把伞的距离就听不清对方说话。
她手还没碰到伞,傅言洲胳膊往后撤,她没够到。
闵稀放弃夺伞,只能尽快结束见面,她抬头看着他说道:“闵廷发照片的时候没多想,他除了我的生日,自己的生日都经常忘。”
言外之意,他不是有意针对你。
傅言洲:“他确实记不住我生日,应该定了闹铃。”
闵稀:“……”
他们还真了解对方。
“闵廷有六个蛋糕。”傅言洲停顿半秒,“稀稀,我一个没有。”
闵稀无言以对,一旦遇到闵廷,他的理智就不在,结婚期间是这样,离婚后还这样。
“他是我哥。”
“你小时候也喊过我哥。”
“……”
她不可能给他做蛋糕,傅言洲明白,也没强求。
生日这天,沾岳母航班延误的光,也沾闵廷卡点插刀的光,见到了她。唯一的遗憾是,他没带一块他的生日蛋糕来。
他适时结束聊天,把伞给她。
闵稀自己撑伞,往后退几步,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管怎样,闵廷的那些照片不妥,很抱歉。生日快乐。”
“不用代他道歉,不是什么大事。”
他瞥见她裤脚被雨扫湿,“进去吧。”
目送她进了别墅,门关上,他转身回去。
闵稀进屋,闵廷依然没抬头,目光始终落在笔记本电脑上,她瞅着哥哥,应该是看邮件看入神,没关注她出去干了什么。
父母还在厨房里,她上楼换条裤子。
二十分钟后,宵夜做好,闵疆源喊他们过去再吃点。
以前吃饭都是她与闵廷坐一边,父母坐一边。今天母亲端着碗坐到了她旁边,闵廷只好在父亲旁边坐下。
父亲一直看母亲,母亲头也不抬。闵稀缓和气氛,给母亲夹菜,“妈妈,你明天忙不忙?”
江芮偏头,浅笑着看女儿:“不忙,这回能休三四天。”从一月份到现在,她基本无休,再不调整的话身体容易熬垮。
她提前对女儿道:“明晚妈妈没空。”
“有应酬?”
“不是。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姓邵,你小时候还见过她。她爸爸和你外公是同事,老公是上海人,后来工作也在上海,我们好些年没见了,这周回来看望父母,约我见见。对了,她老公还是盛时集团的股东之一。不过我没提你负责盛时汽车的项目。”
一顿宵夜吃下来,都在聊这位邵阿姨。
吃过宵夜将近一点钟,闵疆源催女儿快去睡觉,明天白天有的是时间聊。
收拾好厨房和餐厅,闵疆源关了楼下的灯回卧室,刚到门口,门从里面开了,江芮抱着枕头和睡衣。
他拦住,把她推进屋,反锁上门。
“你干什么?”
江芮面无表情道:“我去客房睡。孩子都知道我们关系破裂,住不住一起都不影响。”
闵疆源从她手里抽走枕头:“他们嘴上说,你离婚还是不离都支持你,但心里还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
江芮想笑:“你告诉我怎么好好的?三十年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没好。你想自欺欺人别拉上我!”
闵疆源把妻子的枕头放到床上,睡衣叠好放在床头。
安静半天,他坦诚:“我说错了。是我想跟你好好的,是我拿两个孩子当借口,不想分居。”
闵疆源妥协,主动拿出一条夏凉被放床上,两条被子各睡各的,劝妻子:“孩子都在家,别闹出动静,让他们听见了睡不好。”
已经凌晨一点多,江芮担心影响到闵廷和闵稀,自己也累了,没力气再争执,拿着睡衣去洗澡。
洗过澡坐到化妆台前护肤,化妆台上有两个打开来的精致礼物盒,里面是两枚素雅的胸针。
她平时不佩戴任何首饰,只在衣服上佩戴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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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稀睡到翌日早上十点钟,如果不是父亲敲门喊她起床,她能一觉睡到中午,离婚后的第一个踏实觉。
洗漱过,换好衣服开门,父亲还在她房间门口,端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这种待遇只有几岁的时候有,长大后父亲不会再把早上的那杯温水送到房间。
闵稀靠在门框上,边喝水边打量父亲:“爸爸你今天有点反常。”
闵疆源这辈子没求过谁,难为情地清清嗓子:“你帮帮爸爸。”
“帮什么?”闵稀有前提:“不能让妈妈不高兴。”
“不会。”
闵疆源把昨晚送妻子胸针但被无视的这件事告诉女儿,“我送礼物送不出去,你给我点建议。”
闵稀抿了一口水,“建议就是你就别为难妈妈,你送你的,妈妈收不收、什么时候才收,看她心情。”
闵疆源叹口气:“下周我又要出国,后面还有好几个会议,在不同的地方。下次再见到你妈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前过节送礼物都是秘书转交,你妈妈应该很不高兴。”
但又有什么办法。
到了他这个位置,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陪妻子像普通人那样,随便逛逛街,随意吃街边摊。
闵稀挽着父亲下楼,边走边说:“爸爸,你只要用心妈妈会感受到的。”
她分享自己的心得:“我跟傅言洲刚结婚那会儿,想多接到他几个电话,我就让他向我汇报工作。你别觉得嘴上关心不实际,那叫提供情绪价值。”
拐下楼梯,闵疆源从女儿手里接过水杯,“我来拿。”
江芮早就起床,已经从外面回来,去花店给女儿买了一束鲜花,又去生鲜超市给儿子买了喜欢吃的海鲜。
她把花放水里醒着,抬头瞅一眼楼梯上的丈夫,他上楼下楼好几次,终于喊醒女儿,估摸是请教女儿怎么把胸针送给她。
闵廷也刚起不久,正在餐厅吃早饭。
闵稀坐过去,今天家里所有人的生物钟都乱掉。
餐桌上有个蛋糕,还没拆盒。
闵稀看了眼上面的logo,是她喜欢的那家连锁蛋糕店里的蛋糕。
闵廷问:“你现在自己会做蛋糕了,怎么还买蛋糕?”
闵稀听得一头雾水:“我没买啊。”
她看向母亲,“妈妈,不是你买的?”
江芮摇头,她把最后几朵花插到花瓶,“蛋糕店直接送到大门口,值岗的人送到家里来,我和你哥都以为是你订的。”
闵疆源也走过来,“我没订。”
闵稀错愕,拆开蛋糕盒,看着眼熟,蛋糕款式简单,通体白色奶油,上面有一朵白玫瑰和一朵白色桔梗。
傅言洲在自己生日时订的就是这款蛋糕,他的生日都是订她喜欢的蛋糕,每次愿望也是让她许。
江芮问:“有卡片吗?”
“没有。”闵稀说:“我知道是谁送的。”
“谁?”
“傅言洲。”
江芮微怔,“哦”一声,没立即接话,她观察女儿的神色,但看不出女儿是高兴还是难过。
“如果不想吃的话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闵廷打断:“留下吧,我吃。”
江芮:“……”
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
闵稀也吃惊,有点看不懂哥哥,昨天凌晨还毫不留情给傅言洲插刀,才过去十多个小时,他居然又替傅言洲的面子考虑。
可能昨天她让哥哥与傅言洲化干戈为玉帛,哥哥听进去了。
闵疆源没吱声,傅言洲送这个蛋糕的目的,他一眼看穿。傅言洲一直不愿解绑两家的利益,他以为是傅言洲觉得愧对女儿,原来是存了想要复婚想要挽回的心思。
女儿暗恋傅言洲多年的事,闵廷在电话里和他提过。以后女儿是选择和傅言洲复婚,还是选择陌路,他都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