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会主动给她场地和肥料,肯定是因为判定她是值得自己付出的。同时,肯定也是希望她能够收下的。不仅希望她收下,还很希望她茁壮成长。而她自顾自的想着什么怕麻烦别人,怕欠人人情之类的,反倒是对方不乐意见到的。
愿意帮人和愿意被帮,愿意爱人和愿意被爱,都是一种能力。只有具备这种能力,才能够真正的长大。
回到车中,孟凭歌掰开橘子尝了一瓣儿,感受着那凉滋滋的清甜味道,脸上浮出了柔软的笑。
抬起头望向外头时,孟凭歌总觉得今天的世界,看上去格外的平和与美好。
那,所以。以此类推,自己一天到晚觉得姜炙不可能喜欢自己,会不会,也是,自己的主观臆测呢?因为感觉自己条件不够好,所以觉得对方十有八九不会喜欢自己……
孟凭歌一走神,瞬间被橘子的汁液呛了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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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宠物医院,孟凭歌和姜炙牵着莎莎下车后,在店员的迎接下走了进去。
莎莎全程都表现得非常乖巧,也没有叫半声出口。院里头的人似乎已经和它熟识,总是忍不住地一见它就笑,还会专门停留下来揉揉它的脑袋,再同姜炙交谈几声。
在姜炙带着莎莎去做一系列检查的时间里,孟凭歌坐到了外面的椅子上。
她刚坐下,耳边就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哎,孟凭歌?”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孟凭歌转过头,发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小皮鞋,梳着光滑高马尾,牵着一条萨摩耶的女人。看上去既富贵,又眼熟。
女人看到她后,笑了起来:“记不得我了吗?”
孟凭歌眨眨眼,在自己的数据库中搜索了一圈,迟疑地问道:“张云吗?”
她的一个大学同学。那时候她们在一个社团里头待过。由于张云的性格比较热情四溢,非常享受助人为乐,孟凭歌在那期间也被动地得了她不少的照顾。不管怎么说,孟凭歌还是挺感谢她的。
“是啊,”张云在孟凭歌旁边坐了下来,扯扯膝盖上的衣角,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孟凭歌实话实说:“就,私人管家,外加做做自媒体。”
“太厉害了,”张云连忙继续问,“那你的自媒体账号叫什么啊?多少粉丝了啊?给我看看呗?”
对于对这一行不了解的人而言,似乎都觉得做这个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情。
孟凭歌向来不太习惯把这些拿给熟人看,琢磨了一下措辞后,不好意思道:“不是很厉害那种……嗯,就是不太好意思。”
那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自媒体号,还是她的一片私人小天地。总觉得这样子大喇喇地拿出来给人看,会让人有些别扭。她这人性格也比较奇怪,遇i变e,遇e变i。
“好吧。”张云倒也不是那种会咄咄逼人的类型,听到孟凭歌都这么说了,就切了个话题:“那你现在结婚了没啊?”
孟凭歌实在地摇头:“还没呢。”
张云拍了下她的手:“那你要抓紧了啊。”
孟凭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微微笑着:“顺其自然吧还是,主要是我现在也没什么认识异性的通道。”
张云忙说:“那你可以主动出击啊。”
“哈?”孟凭歌挠头。
张云眼珠一转,突然取出手机翻着相册:“对了,我老公的朋友最近正在找对象来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你们认识认识。”
“我……”
“你看,这就是他,帅不帅?超级帅的吧?!”孟凭歌话还没有说完,张云就已经将手机里头的图片点开,亮到了她的面前。
人都送过来了,孟凭歌也不好推辞或怎样,只好将手机接过来,象征性地看了下那张照片,笑:“是还不错,挺帅的。他条件这么好,怎么还需要让人帮忙找对象呢?”
不是有这样一个说法吗?优秀的男人一把年纪还没对象,十有八九不是那活儿不行就是性格古怪。啊,好像也不对,姜炙就不是那样的。
张云摇了摇头:“和你一样啊,有点儿闷,不喜欢主动出击,成天沉迷动作。但你放心,我敢打包票,这人的人品肯定是过关的。”
“哦……”孟凭歌笑了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时,张云看了眼时间,露出一个稍显夸张的表情,马上站起身来,对她说:“不行了我得先走了。我们是加过微信的对吧?回头我把他的微信名片推给你,你可以和他聊一聊!”
孟凭歌本来想说不用了,孰料张云就跟背上起了火似的,已经牵着那条萨摩耶走远了。
真是……多年不见,这人还是和当初一样啊。脸上的神情永远都很热情洋溢,平日里的行为也永远都很风风火火。
孟凭歌刚刚吁出一口气,却在不经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的姜炙。
“莎莎检查好了吗?”孟凭歌起身问。
姜炙这才抬起脚步走近她:“嗯啊。”
孟凭歌歪头瞥了眼站在他身侧的莎莎:“那它是健康的吧?”
“是啊,很健康。”姜炙紧了紧牵引绳,眼神里头带着一些或多或少的复杂思绪。
“那就好。”孟凭歌站起身来,指指大门,问:“那我们现在走?”
“行。”
孟凭歌整理了下围巾,拿起包挎到肩上,走了几步又停住脚,说:“对了,我等会儿想去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姜炙问。
“就是想买把伞。我那把的伞骨子断掉了,不好使了。”
“行。”姜炙没再说话。
在自动玻璃门朝着两端撤开的瞬间,寒风从外头翻涌着进来,将孟凭歌的发丝吹开,令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真是太刺激了,就像是刚蒸完桑拿就被人按着做了个冰桶挑战似的。
她浑身上下都被鸡皮疙瘩给覆盖完了。
拿起手机打开,孟凭歌指了下前方:“那家专门卖伞的店就在前面一百米,不远,我们直接走过去吧。”
姜炙点头:“哦。”
进了那家店以后,孟凭歌立马被里头琳琅满目的雨伞款式给惹了个眼花缭乱。不愧是网民推荐的店子,风格众多,色彩丰富,足以满足各个人的喜好。
姜炙随便扫了几眼,摸一下这个,看一下那个,面上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孟凭歌拿起一把浅蓝色的伞看了下,微微笑了起来。她决定了,就它了。
选定以后,孟凭歌就拿着它去收银台付了账。
姜炙看着她从收银台旁转过身后,终于忍不住问:“所以,你想恋爱了?”
孟凭歌正捏着伞欣赏着,听到姜炙的问话,转头望向他:“哎?”
姜炙跨出门:“刚刚不还有人要给你推什么帅哥的微信名片么?”
孟凭歌脑子里马上浮出了张云的身影:“你刚刚看到了?”
姜炙点了下头,牵着莎莎慢悠悠地走着:“刚好撞见。”
孟凭歌捏紧伞,脑子里的思维瞬间打起了架:“额……她就是喜欢做媒。她一直都那样,热情得不得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再多说什么,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莎莎时不时停下来嗅一下路上的枯叶,姜炙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孟凭歌时不时扭头瞟狗一眼,又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这天气比起平日来,要阴沉许多。明明现在不过才三点钟,天上就好像被人给拉了阴网,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霾,连旁边的红色电话亭都不再色彩鲜艳。
就在这时,姜炙忽然停住了脚,转头望向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目光深邃地问:“那你现在,想谈了吗?”
“哎?”孟凭歌大脑忽然死机。
“嗯?”姜炙夹着烟抬脚迈向她,继续问。
孟凭歌脑子突然一下炸开,后退一步,吞吞吐吐:“我……”
这时,姜炙捻灭烟头,丢进旁边垃圾桶的灭烟区,抱着手臂,将孟凭歌怼到了电话亭边:“我就直说了吧,孟凭歌女士。”
“嗯?”孟凭歌肩头一抖。
姜炙扬眉:“不管你想不想谈,反正我想谈了。”
“啊?”孟凭歌完全石化。
姜炙定定地看着她:“所以——你要不要给我个名分?”
孟凭歌注视着他,大脑倏地一下炸开,像是出现了漫天的烟花,使得她整个思维都停滞了下来。
姜炙这句话,是,是什么意思?他,难道,难道,是在对自己告白吗?!
瞳孔蓦然睁大,在心脏加速中,孟凭歌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手里头的伞。
第36章
“什, 什么名分?”冬季的风太凉,孟凭歌的嘴唇都已经被冻僵,说话变得比先前更磕巴, 脑子也不灵光了,神使鬼差反问一句:“凭, 凭什么?”
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蠢。除却蠢外, 还很莫名其妙。她的脑子大概是被冷空气给吹成筛子了吧,姜炙可是在向她告白, 她竟然会这样子问。
孟凭歌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 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姜炙倒也没恼,只是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凭我年轻有钱体力好。”
此时他俩挨得格外近,他独有的温热气息拂开冬日里的寒气, 无比轻柔地落到她素白的颈间, 惹得她忽然生起一层鸡皮疙瘩, 软意渗透四肢百骸。
她的脑子比起先前来,好像宕机得更加厉害了, 快要转不动了。
同时,她又有点疑惑,眼下这一切, 真的是真实发生的吗?姜炙向她表白了?这难道真的不是在做梦?她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做梦了。
“以及……”姜炙认真至极地说:“凭我想要照顾你, 一辈子。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最大的要求就是, 希望你能够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不为所有繁杂的事情劳心。只要你不想长大,你就可以做小孩子, 做多久都可以。”
他将这些话说得很轻,轻得就像是一片晶莹通透的雪花。
孟凭歌倏地抬眼,呆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酸意自她鼻间缓慢浮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她的眼眶亦泛出一层浅淡的红,发起了一丝浅浅的热。
在她的成长生涯中,还没什么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哪怕是林广莲,对她说得最多的也不是“我会好好照顾你”,而是“妈妈太废了,没有什么能力,你得靠自己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者无意,这些话也是实话。但正是由于这些话的出现,导致她在成长过程中,再怎么磕磕绊绊,也还是会咬紧牙关不求他人,只靠自己。
所有人都在盼着她快点长大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眼前这个男人却告诉她,她可以不用长大。
孟凭歌耳朵变得越来越热,鼻尖变得越来越热,脑子也变得越来越热了。
好丢脸,她好像要哭了。她仓皇地垂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能忍住。在她的低头的那一瞬间,眼泪坠落。
吸了吸鼻子,孟凭歌再也忍不住,突然向前一步,一下子扎进姜炙怀中,将脸颊贴在他胸前,同时用力抓紧了他衣裳的布料,手指指骨用力到了发白的程度。
冬季天寒地冻。绿化带两旁矗立着枝干狰狞的树木,街道行人稀稀疏疏,车辆来来去去,被刻画出了一副萧条的景致。莎莎却像一轮暖日,扭头望着那相拥的两个人,露出了憨态可掬的笑容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