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自是能想到自己蓦地被关起来,母后定然会对她施压:“孤在京郊的汤泉小镇买了一个庄子,里面引了温泉水入室,比外面要温暖一些,你可以去那里住几日……”
那庄子是前些日子才买下的,原本想着等孙夫子休息时,带她和鸣哥儿一起去住几日的,如今只能先让她自己过去。
“等孤从这里出去,就接你回来……”
褚瑶却道:“可我想回家待一段时间……”
话未说完,便觉他身体紧绷了起来。
“我离家许久了,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喉结缓缓向下,探进他的衣襟里,不安分的乱动,“我不会跑的,殿下若不放心,叫洪杉和程鸢跟着我便是……”
大胆,生着病,还敢对他用美人计?
他本就苦苦压抑着的情|欲,轻易就被她撩拨了起来。
“殿下,我是真的想回家看看,”她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的真挚,清浅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带着说不出的诱人之意,“绥州离京城不远,一天就能跑一个来回,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若真的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以?”他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自上而下看着她,双眸失了往日的清冷,情丝在灼热的目光中翻涌,似要将她紧紧缠绕。
“走之前,给孤吃一颗定心丸……”
她薄薄的眼皮轻颤,须臾,终是羞臊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无了。
第43章 温存
窗外的风呼啸而来, 吹得窗牖晃动不已。
房中未燃烛火,只火盆中的木炭毕剥作响,映出些光亮来。他闯进来的那一瞬间, 褚瑶偏过头去瞧盆中烧得通红的木炭, 竟在想他和木炭哪个更灼人。
裴湛感受得到她的紧张,于是给她时间适应, 顺便将她的小脸掰回来:“看着孤,只想着孤……”
褚瑶想, 应该是自己的脸更灼人吧,连带着耳根子都在隐隐发烫。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半年之前了, 在他们和离前一个月, 他最后一次以陆少淮的身份回陆家, 只待了不到三日, 便又匆匆离开。
在这之前他顾及着她刚生完鸣哥儿需要休养身体,一直没怎么碰她。
那次他回来的时候时候鸣哥儿差不多九个月大, 她的身体也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 虽然比不得生孩子前充盈,倒是比之前丰腴了许多。
他自看到她时,那双眸子便隐隐有些压不住的欲意, 天还未完全黑透, 便拉着她去了卧房。
他们聚少离多, 夜里的第一次总是急切了些,幸而后面还会有两三次, 能叫她尝着其中滋味。
这一次亦然。
他也许久未曾碰过女人了, 身下是她是她噙着薄雾的水眸, 是她嵌着烟霞的软腮,是她微张的檀口中的吟哦, 更是她情动时仰起的雪颈……
让他意犹未尽。
于是第二次如约而至。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雪越下越密,他将软成春水的她翻过身去,自身后拥住了她。
蓦的瞧见枕上洇湿的水团,才发现她竟在落泪。
“怎么了?”他停下来,长臂自她身前穿过,握住她莹润小巧的肩头,轻轻婆娑,“是孤弄疼你了?”
她将脸埋在散开的乌发中,终于得了空隙深深喘息:“是那木炭不好,烟气熏的我眼睛疼……”
“这里没有好炭,委屈你了。”
他怜惜着她,又不想轻易放过她。
暮色四合时,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
褚瑶出了一身的汗,倒也解了几分温热之症,只是还未恢复气力,棉花似的软在床上不想动弹。
裴湛穿衣下床,找来毛巾给她擦拭。
“发髻都散了,”褚瑶懒懒道,“这里有梳子么?殿下给我梳头。”
裴湛笑道:“你这是在使唤孤做事?”
褚瑶理所当然道:“殿下得了满足,为我做些事情不可以么?”
他俯身问她:“那你可有满足?”
呵,男人,总是分外关注这种事。
她轻声“嗯”了一句:“有一点吧。”
“只一点吗?”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方才明明也失了态,一声大过一声,竟还嘴硬只说有一点?
他趁着擦拭的机会捏了捏她:呵,嘴硬的女人。
褚瑶离开时雪已经铺了满地,脚上依旧是来时穿的那双鞋子,不过已经烘干了许多。
想到裴湛蹲在地上帮她烘鞋袜的样子,不免就想笑。
随即又想到明日就要离开京都,便又笑不出来了。
承奉司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褚瑶回眸望了许久,才慢吞吞回到马车上,倚在车厢上没一会儿人便晕了过去……
褚瑶离开皇宫不久,裴湛便被从承奉司被放了出来。
靖南王再有两三日便能抵达京城,皇帝的意思,还是倾向于让他这个做太子的去迎接靖南王,更显真诚。裴湛却是不愿,推辞说这几日有私事要忙,正打算告假三天。
皇帝一听是私事,便板起脸来:“有什么私事,能比靖南王的事情还重要?”
裴湛说:“阿瑶回绥州了,鸣哥儿一时不能接受,如今情绪敏感,易哭易闹,我这个做父亲的自要好生安抚,免得他日后心里留下些毛病……”
鸣哥儿如今已经一岁半了,有些事情似懂非懂,褚瑶走得匆忙,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肉眼可见的患得患失起来。白日里总赖在他怀里,晚上也要他搂着,夜里哭醒了闹着要娘,谁也哄不住,唯独他耐着性子多哄些时候,才能哄好。
皇帝自是不悦,让他不要因小失大。
裴湛无声冷笑:“父皇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还不许我心疼自己的儿子么?”
皇帝微怒:“朕予你厚望,自是对你严厉了些,不过是让你在承奉司反省几日,你怎的还委屈上了?”
“父皇要罚儿子,儿子只是只能认罚,可阿瑶何其无辜,孙大儒又何其无辜?”裴湛自承奉司出来之后,才知道褚瑶执意要离开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他被关进了承奉司,更是因为母后用孙大儒的事情要挟她。
他派人去检查孙大儒的马车,那车辕不是无故断开的,有人事先将那车辕锯开了九分,再用同色的蜡油封住切口,晾干之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孙大儒年老体弱,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若非他执意请孙大儒来宫中授课,他老人家本不会遭受这样的伤痛。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敢质问朕?”皇帝气得骂他逆子,“你给朕滚出去!这几日别来朕跟前碍眼!”
*
裴湛回到东宫,心境很是不同。
从前她在时,他每日归来总觉舒心,她或是在陪鸣哥儿,或是在书房读书,偶尔也会掐准了时间出来迎接他,同他抱怨读到了一篇晦涩难懂的文章,请他帮忙开解。
亦或是书读累了,去小厨跟着厨娘学做菜,一身油烟气地拉着他到桌子旁坐下,指着其中两三道菜说是她亲自做的,叫他多吃一些。
他已经习惯了她每日都在,那种将她握在手心里,她哪里也不会去的感觉,让他颇为心安。
如今东宫依旧是那个东宫,初雪之后便烧起了地龙,温暖适宜,再不会有会将她熏哭的劣质木炭,可她却不在这里了。
回到东宫,迎接他的只有鸣哥儿的哭声。
先前她在的这些日子,鸣哥儿已经不怎么爱哭了。
虽然她因为读书而有些忽略了鸣哥儿,陪他的时间也不算多,可她人就在宫里,鸣哥儿和奶娘阿圆她们玩累了,拔腿跑到书房,推开门就能看到他。
娘在这儿,和娘不在这儿,是大不一样的,小人儿其实心里都懂。
裴湛从奶娘怀里将鸣哥儿抱过来,让她去收拾一些鸣哥儿的衣服和小被子,与他一起出宫一趟。
“殿下要带小皇孙出宫?”奶娘顺口问了一句。
“去绥州,”他说,“叫上阿圆。”
奶娘便匆忙下去准备了。
裴湛擦了擦鸣哥儿的眼泪:“莫哭了,带你去见你娘。”
小人儿显然听懂了,哭声一停,吸了一下鼻子,随即又嚎道:“鼻鼻……鼻鼻啊……”鼻涕吸进去啦!
裴湛哭笑不得地给他揩了揩鼻涕。
为了不让明儿再路上受到颠簸,裴湛特意叫人在车轮上裹了鹿皮,车厢中铺了两层厚厚的毯子,坐榻下面卧着十余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藏在两层毛毯下,既能避免烫着人,又能叫车厢里暖和许多。
鸣哥儿大抵是记事以来第一次坐马车,很是新鲜,又有许多小玩意儿作伴,加之奶娘和阿圆好生哄着,后来马车把小人儿晃困了,他被奶娘抱着睡了长长的一觉,总算顺利地抵达了绥州。
在这之前,裴湛收到过洪杉的两封信。
一封是他们已经回到绥州,褚瑶的温热之症还没好,在家中断断续续昏睡了两日。
第二封是褚瑶才病好,便去甜水铺子忙活了,顺便张罗第三家铺子的事情。第三家铺子她打算花钱入别人的商号,说要与人家学习经营之道。
裴湛知道褚瑶的甜水铺子开在哪里,于是叫驾车的侍卫直接驶入瓦肆,在甜水铺子门口停下。
鸣哥儿还在睡着,不能下车受风,奶娘便抱着他在车厢里坐着,裴湛带着阿圆先下去。
方一进铺子,便有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迎上来招呼他们,问他们想喝什么?
裴湛环视一周,并未发现褚瑶,便问她:“你家掌柜呢?”
那小娘子一身利落的打扮,爽朗笑道:“我就是这里的掌柜啊。”
裴湛打量她一眼,回想褚瑶曾与他提到过的一位表妹,大概就是眼前这位小娘子了。
“你就是秋荷?”他说,“阿瑶的表妹。”
“郎君认识表姐?”秋荷也觉得眼前这人颇为眼熟,只是对方周身的矜贵之气叫她不敢多瞧,如今细细看上一眼,才恍然大悟,“啊,你是陆郎君!”
秋荷并不知道裴湛与陆少淮之间的事情,将他认作陆少淮也实属正常。
倒是厨房里的知叶听到“陆郎君”三个字,便赶忙走了出来,瞧见他身边站着阿圆,便知晓眼前这位不是陆郎君,而是太子殿下了。
她上前行礼,带了几分恭敬,不敢以“殿下”称呼他,仍是唤他做郎君。
“郎君是来找阿姐的吗?不巧,阿姐她出远门了……”
裴湛闻言微怔:“她去哪儿了?”
“清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