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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曾亲手送给自己的漂亮裙子已经被那些畜生扯成了裹尸布般零碎的东西,如今的她只披着鲜血与残布在身上……所以不在乎任何事。
话又说回来, 报丧女妖本就是该披着鲜血和碎布的。
为什么会在乎漂亮裙子。她不会再在乎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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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除了,这个。
她从无数世界的杀戮一路屠来,要找到的目标。
m慢吞吞地抬起头,重新望向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知花了多久,不知砍杀了多少沿途扑上来的垃圾,从尸骸里拼凑着零碎的信息……才终于、切实找到这里呢。
这个格外独特的世界。
这个曾悄无声息吞没数只报丧女妖的地方,曾被灰女妖彻底圈禁起来、饲养无垢死亡的巨大牢笼。
……也是,如今的,【永生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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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于任何通道中,也没有供给女妖出入的“墙洞”。
在亿万世界中,它封闭又静默,边缘落在世界与世界间无比黑暗的夹角,泛着浅浅的绀色光点。
就像是海上的孤岛。
只不过真正的大海上好歹还能听见海浪、看见飞鸟;但这个世界静静地待在这里,与无数世界完全隔开,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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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天生就适合做监狱的世界。
【永生监狱中,永恒关押着一名囚徒。】
【只要自愿去那里服刑,与那名囚徒进行一场赌局……】
【它就会实现你,一个不可能的愿望。】
m其实不怎么相信这个传言。
能实现一切不可能愿望的存在,为什么还会被关押在这座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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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知道这个世界里,有个支离破碎的东西强大到能一点点把灰女妖拖向死亡——这样的存在,肯定不缺力量,说不定比她的那些同族还要强。
吞噬下这样的存在,肯定就能变得更强吧?
只要她变得更强……更强……时间、空间、世界、全都可以逆转……
m高高举起双手,身后漫出日渐庞大的黑影,在她手心中化出镰刀。
她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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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出来。不管你是什么,让我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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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巨响——如同天灾的一刀——
m从不等一句话说完。
她话说到一半时一般就撕开了对方的心脏——后半句也可以对着尸体说完的,她无所谓。
这次也是一样,“吃掉”轻轻落下时,巨大的黑镰已经劈穿了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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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穿了?
咦?
m愣了愣,骤然劈开的绀色光点就像水珠般溅开、纷纷跳进周边虚无的黑暗——无比轻易,就像用手指摁开软糖——
温和,顺从,毫无反抗之心。
这个世界静默无声地敞开,没来得及收刀的m骤然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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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起跌进去。
她就像是被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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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被迎入这座古怪的监狱,没有见到镣铐也没有见到囚牢——
她径直倒在一片无比柔软、洁白的郁金香花海里,还没抬头,便嗅到铺天盖地的香气。
是花香吗?
……不。
那无与伦比、连她也没嗅到过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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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这么多啊。”
是无数个、无数个、无数个无垢幼崽,万分扭曲后的阴暗死亡。
这无数次死亡共同掩埋在无数颗花种下,然后,开出了一株株洁白的郁金香,日渐累积后,一起散发出了无比绚烂的香气。
这个世界淹没在这样绚烂的香气里。
……对报丧女妖来说,真的是,无比诱惑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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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放开手心,镰刀重新化成黑影。
她把刚刚握住镰刀的那只手手背放在脸上,脸则高高仰起,对着没谁会看的世界之外。
……刚刚被她切开的世界之外,只有虚无的黑暗,绀色的光点浮动着,像是一个个好奇探出头的小孩。
m这样静默地在花海里站了许久。
许久后,她才重新放下手背,握起镰刀,用非常迟缓的速度继续前行,比在尸体里一路跋涉而来还要迟缓。
因为,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前所未有的,她觉得有点累。
要拼尽全力,才能继续维持前行的步伐,而不是直接倒在这片花海中。
而这并不是因为被香气蛊惑,也不是因为这片花海施展了某种力量——是因为报丧女妖的本能,令她很清醒地从这香气里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才后知后觉地,拥有了疲惫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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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地方,被掩埋的无数扭曲的死亡……并不强烈。
和……姐姐的死亡……完全不同。
这个地方……这么多被扭曲的死亡……此时汇聚在这里……
全都,无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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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每一株花都平静又温顺,好像死亡的痛苦只是开花而已。
这里的每一株花依旧穿着美丽洁白的裙子,没有丝毫怨愤或绝望,就像是……
每一颗花种被种下时,都享受过最高规格的葬礼。
鲜花,沉默,赞美诗,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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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花海外,响起了管风琴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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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与吞噬死亡的报丧女妖恰恰相反,这个地方,有谁一直在赞美死亡。
并非追捧,并非叛逆,更不是无病呻吟。
是认认真真地为每一份死亡种花,唱诗,奏乐,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葬礼。
……所以,那家伙,才是囚徒吗。
就像牧师必须坐在告解室里,那个未知的存在,必须被囚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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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必须保持永恒的平静,这样才能安抚无数咆哮挣扎的扭曲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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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有点累。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嗅到这样平静的死亡,意识到,自己……
根本就没给姐姐,准备最高规格的葬礼。
“不。”她喃喃着说,“姐姐不会死。”
任何报丧女妖都别想吞噬姐姐的死亡。
只要没被吞噬,姐姐的死亡就是暂时的东西。
……她绝不接受,绝不妥协,绝不容忍自己把那样的尸身葬进坟墓、在墓碑上铭刻姐姐的姓名。
如果那样做……姐姐就真的死在那座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