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里走出来的正是管家。
管家行色匆匆,扒着门边朝四周望了几眼,没见到柔真,也没听到任何人的动静,于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原路往山下去了。
柔真心道:好啊!那女人是不是就在屋里?瞧我给她抓个正着!
她一时义愤上头,不管不顾,直接向那间房子跑了过去。
砰地推开门,只见里面是一间不大的藏经室,室内摆放了许多木架,木架上是各种各样的经卷。
柔真不识字,也不管经书,径直往里走去,一心想要找出那个女人。
走到经室最里面,柔真见到了一张木榻,却没有看到人影,料定那女子必是躲了起来。
正打算沿着木架一道道找过去,忽听得背后传来脚步声。
柔真大喜,娇声一喝:“看你往哪里逃?!”
刚转过头,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窜至她面前,柔真一愣,下一瞬就被人打晕过去,不省人事。
乔沅站在观音殿外,左等不来右寻不着,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要是再不回家,只怕要被爹娘责骂。
又担心柔真会不会已经撞破了管家的奸情,正在被她爹责打。
手帕在掌中绕了几圈,乔沅心一横,决定去后山把婢女亲自找回来。
看在她的份上,管家就是再恼羞成怒,应该也不会打骂柔真了。
乔沅疾步爬上了石阶。
她脚步轻快,体力也不差,很快就来到了方才柔真躲避的香炉后。
可她也和柔真一样,面对面前众多房屋,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前方,一扇木门后头,似乎传来了几声响动。
乔沅循声望去,见那里无人出入,却有动静传来,暗想会不会是柔真在和管家争执。
她无意知晓别家的私事,缓步慢慢朝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越靠近木门,里面的动静就越明显,乔沅听不出是什么动静,只觉得闷闷的,像是说话声,又像是木板遭到敲击的声响。
乔沅不知为何蓦地感到心慌,她低低喊了几声柔真的名字,里面的动静马上就停了。
乔沅作为国舅夜家的女儿,没见过什么危险世面,听到动静停了,也不解其意,又向前走了几步。
“柔真,你在里面么?”
房中没有任何动静。
乔沅不是个莽撞人,她没有马上推门进去,而是弯下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的窗户下,悄悄探出脑袋,隔着窗户纸往里头看。
窗户纸上有一道小小的细缝,从那里,乔沅隐约见到里面是个藏经室,除了经书以外,好像别无他物。
正当乔沅纳闷刚才的动静是哪里发出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物体的落地声。
紧接着,双手双脚都被反绑的柔真,像蚯蚓一样蠕动出来,想要逃向门边。
乔沅大惊,立刻想要推开门冲进去解救。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闪现在她身后。
乔沅刚一回头,还没看清来人样貌,就被手刀击中后颈,晕了过去。
临淳湖边。
冉遥叫人驾来的船终于来到岸边,众人正准备前往容岛附近一探究竟,有人骑马从官道上飞奔而来。
人还未至,喊声已经飘了过来:“大人!不好了!川县铁矿塌方了!”
第53章 莫迟大惊失色:“你怎么洗澡也不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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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县是馥州下辖的一个县,同时也是馥州铁矿的所在地。
听到来人的汇报,冉遥两眼一翻,恨不得晕过去。
回头一看,见杜昙昼的注意力在莫迟身上,其余下属官员的注意力在来人所汇报的消息上,没一个能在他晕倒时接住他。
冉遥又不晕了,勉强在岸边站定,摇头丧气道:“看来我这个刺史,也就是做到今天为止了。”
来人从马上跳下,一把扶住他,道:“大人请勿太过忧心!铁矿是半夜三更塌的,塌方时里面一个矿工都没有,还是第二天要下矿时才发现塌了。”
冉遥心安理得地靠着他的手臂,终于能原地晕一会儿了:“司马,都尉,你们两个带人去容岛附近查探。杜大人,你随我去川县铁矿看看情况吧。”
前往川县的马车上,莫迟和杜昙昼一左一右,面对面而坐。
二人中间,是冉遥冉大人。
冉大人手脚发软,是骑不了马了,跟他们二位一起挤进了马车。
好巧不巧,正好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左一右两个空位。
莫迟垂着头,盯着脚尖,他能感觉到杜昙昼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莫迟的身体随着马车行进东摇西颠,杜昙昼的眼神就要黏在他脸上一样,不管莫迟怎么东倒西歪,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冉遥本来心思都在水匪和铁矿上,没发现二人的异样。
直到马车驶入山林,路面还是坑洼不平,车轮猛地一颠,三人齐齐往前一扑。
冉遥面对正前方而坐,扑出去的动静最大,整个人都倒在杜昙昼腿上了。
杜昙昼一双结实的手臂,将他牢牢扶住,按回了座位上。
冉遥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要向他道谢,一抬头却发现,杜昙昼全程都盯着莫迟,即便是在扶他的时候,眼睛都没有从他那个护卫脸上挪开。
冉遥暗觉奇怪,杜昙昼的注视如此灼热,恨不得在人脸上烧出个洞,难道莫护卫没察觉么?
他看向莫迟,却见莫迟的动作和杜昙昼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盯着瞧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自己的鞋尖。
冉遥了然,莫迟哪里是不知道杜昙昼在看他,他太知道了。
等一下,这个样子,怎么和他跟媳妇闹别扭的时候那么相似?
冉刺史不会哄人,每次惹夫人生气了,也想不出软话说。
冉夫人就会这么隐忍着愠意,抱着胳膊,坐在一旁死死瞪着他。
直到冉遥受不了她的眼神谴责,向她伏低做小连声道歉。
此时此刻,杜昙昼那副憋气的模样,居然和自己夫人生气的样子如此类似。
想到这里,冉大人忍不住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笑完之后,才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
不对啊不对,这样一来,杜侍郎不就成了小媳妇了吗!
马车又是一颠,这次不是往前,而是往左侧猛地一晃。
冉遥终于没有再扑到杜昙昼腿上,这回轮到莫迟了。
他直直扑进杜昙昼怀里,将杜侍郎抱了个满怀。
杜昙昼的脸色还是阴晴不定,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早在莫迟的身体表现出往前扑的姿势时,他就伸出手,做好了接他的准备。
莫迟撞进他怀里时,脑袋明显撞到了他的下巴。
杜昙昼吃痛地一皱眉,却没有喊疼,反而把莫迟紧紧扶住了。
“对、对不住。”莫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其实光看到这里,迟钝的冉刺史还没有多想,只觉得杜昙昼不愧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对待区区一个护卫也如此照顾。
直到杜昙昼听到莫迟那句“对不住”,阴阳怪气地回道:“现在知道说对不住了?之前不是还说,和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么?马车颠了,干嘛还往我怀里倒?我这个临台侍郎,好像没有保护你这个护卫的义务吧。”
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那份浓郁冲天的酸劲,把冉遥都看呆了。
冉大人死命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几下眼皮,再次瞪大看向杜昙昼。
这人真的是杜侍郎吗?不是被我媳妇夺舍了吧?!怎么和她说出来的酸话那么像啊!
莫迟嘀咕了一句:“我没那么说……”
嗯!这句就像是冉遥给自己找借口时说的话了!一字不差!
车厢太小,莫迟想要坐回去,就必须要找个地方撑一下借力。
他又急着从杜昙昼怀里退出来,手忙脚乱之下,一不小心,按住了杜昙昼的下腹。
车厢里,三个人的动作同时间停止。
杜昙昼慢慢低头看去,那是个相当敏感的位置,要是莫迟的手再往下一点点,就……
莫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只觉得按在了一个软中带硬的地方,顺着杜昙昼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那里是杜昙昼结实的下腹。
莫迟嗖地一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然后迅速砰的一声撞到了头。
他捂着额头坐回原位,脸颊通红,疼得倒抽冷气,嘴上还要急着分辩:“我、我这是一时不慎!不慎摸到了……那里!我,我——嘶……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迟张口结舌,说出的话一听就是理屈之人的词穷之言。
冉遥发誓,绝对不是自己看错,他真的在杜昙昼脸上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笑意。
也许是从弯了一下嘴角,也许是从松了松微皱的眉头,总之有那么一刹那,冉遥在杜昙昼眼中见到了旁人难以发觉的窃喜。
只是那份喜悦稍纵即逝,杜昙昼又板起一张脸,双手一抄,冷冷对莫迟道:“莫护卫就这么想占长官便宜?”
莫迟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是……不是!”
冉遥身体后仰,背靠车厢,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
原先他还担心杜昙昼责怪下属,还想说万一莫迟要是被骂了,他还打算为他说几句好话。
谁知这压根不是什么长官责骂粗心的属下的情节,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应该选择骑马,就是手脚发软从马背上摔下去,也好过看一出这么让人肉麻的戏码。
杜昙昼又说了几句看似责备实则是闹脾气的话:“反正我在你眼里只是个临台侍郎,真要较真起来,我这个四品大员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摸的,你知道骚扰朝廷命官要负多大的罪责么?”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才没有、没有……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