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张开翅膀,从破窗处飞出,他要去给大妖们报信。
坨坨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看见一个接一个孩子被拖出去,最后才轮到他。
黑皮费劲地将他塞进车厢里,用屁股使劲往后顶了顶。
不大的马车内强行塞了十六个孩子,除了赶车的六五,其余的三个大人也在努力往车子里挤。
坨坨肿起的右脸抵在车厢上,被挤得在车厢上来回摩擦,只觉得火辣辣地疼。而另一半脸被黑皮的屁股挤来挤去地蹂躏着。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挤成肉饼了。
“呜呜呜。”坨坨试图用叫声吸引黑皮的注意,希望他能多让出一块地。
可车厢内受挤的不只他一个,后面堆在一起的孩子们也在不满地发出叫声。一群孩子“呜呜哇哇”,像极了猪圈里吵闹的小猪崽。
马大明艰难地转身,一巴掌扇在身后孩头上,面色凶狠,怒声吼道,“叫什么叫?再叫就把你们扔山上喂狼。”
孩子们畏惧地向后缩,没人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提心吊胆地就怕被马大明盯上。
只有坨坨,被牢牢捆住还不死心地在木棍上扭来扭去,“呜呜呜呜”,让开点地方,他被挤得难受。
马大明看向乱动乱叫的坨坨,压低着声音对黑皮吼道,“别让他这样呜哇呜哇地叫,一会儿让人发现了,咱们都得遭殃。”
挤在车厢边上的黑皮努力向前挺起屁股,这小孩一直在他屁股下乱动。他转身,伸出手“啪”地一下拍在坨坨的胳膊上,急得小声叫道,“别吱声。”
“呜呜呜呜。”你快把屁股拿开,挤着我脸了。
坨坨不停地叫唤让黑皮很是焦虑,他学着马大明的样子,狠狠地给坨坨脑袋来了一下,凶狠道,“别叫了,一会儿把你扔到山上喂狼。”
坨坨的朝天辫被打得歪向一边,脑门磕在车厢上发出小小地“咚”地一声。他转过头,叫得更大声,“呜呜呜呜呜。”你把我扔去山上啊。你扔啊,你扔啊。你怎么又打我!
布条被咬在嘴里,坨坨努力张大嘴,偷偷用了法术,将自己的嘴巴变大,趁着黑皮转回身,狠狠地咬在黑皮的屁股上。
“嗷。”黑皮疼得捂屁股。
“喊什么喊?”疯女人给了黑皮两下,压着声音道,“小点声。”
黑皮委屈地告状,“嫂子,他咬我。”
疯女人转头见坨坨好好地咬着布条,责怪地看向黑皮,“瞎说什么。都老实点,你也别吱声。”
在山上的时候,西觉带着他们向东走,马大明就让六五向东赶车。
到了一个分岔口,六五停下车子,谨慎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后,小声向车里询问,“大哥,有个岔路口,走哪条道?”
“小胖子,快看看,走哪条道?”疯女人用力掐坨坨的胖腿。
“呜呜呜呜呜。”被挤在车厢和黑皮屁股中间的坨坨叫唤,你们让我看路呀!!!不看路,怎么指路!
“你光问有什么用?”马大明不耐烦地推搡疯女人,“你先下去,让那胖小子过来认路。”
被马大明拽到车边上,坨坨觉得自己的脸总算松快了。嘴里的布条被解开后,他立马不满地嚷嚷,“你们把我捆那么紧干什么。我不跑。车子里太挤,我要靠外面。”
“你哪那么多事。”疯女人恶狠狠地掐住坨坨的胖脸,“问你走哪条路。”
坨坨惨叫,“疼!疼!少用点劲,少用点劲。左边!走左边!”这活应该让小丛来干。小丛身上有甲片,这么掐他他一定不疼。
“早说不就结了,人不大,嘴里话不少。”疯女人撒开手,马大明重新用布条勒住坨坨的嘴巴,将他往车里推。
这次的位置比刚刚好点,能直挺挺地倚靠着身后的人,脸不遭罪。坨坨心道,等到了东望村,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村子里,花旗抱着云善,和秀娘一起目送西觉、兜明和秋生往云灵山上走。
秀娘担心地看着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人了,这才准备回家。
“哎,水牛什么时候过来了。”秀娘这才注意到自家牛站在前面不远处吃草。再一看荒地里,前日还全是杂草,现在约莫有五亩地的草已经被拔光了。
秀娘诧异地问花旗,“你家谁干活这么快呢。这速度,赶得上人家一家子干五天的活。”
“是,是吗?”花旗越过秀娘,看向水牛身旁的空地。他已经让小妖们少干活了,没想到在人类眼中,这还是不正常的。
花旗笑笑把事情推给西觉,“西觉和兜明干的。他们两力气大,干活又勤快。这两天都是,天不亮就要想出来干活。”
秀娘说,“真不错。我看你家五十亩田都能种得。”
秀娘见云善往花旗怀里拱,知道云善想吃奶了,于是接过他往家走,“云善和婶子回家,我们在家等坨坨哥哥。”她转头对花旗说,“给坨坨留的饭我盛出来了,就放在厨房的柜子里。”
“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早上一人还有一个鸭蛋,坨坨不在,兜明就将他那份鸭蛋吃了,还把家里的咸菜也吃光了。等坨坨回来,只有白粥喝。
院子内,小丛坐在春花的摇篮旁,认真缝着手里的红色小衣服。
秀娘回来后拉开衣服喂云善,小丛立马转开身,背对着秀娘,脸朝大门。
“一会儿我做些辣酱。兜明喜欢吃,留给他抹面饼。”秀娘和花旗商量今天要干的事,“再腌些黄瓜,晚上吃。”
“行。”花旗应着声,钻进院子里的菜地里,捡个头大的黄瓜拽了几根。又问秀娘,“要青辣椒还是尖辣椒?”
地里种着两种不同的辣椒,一种是绿色粗大,辣味少的。还有一种是细长、尖头的,这种辣味多。秀娘炒菜时通常是两种辣椒配在一起用。
秀娘回他,“要尖辣椒。”
“喳喳喳喳喳。”小麻雀飞来了。
“喳喳喳喳。”坏人们赶着马车往东望村来了。
“喳喳喳喳喳。”坨坨大人被绑了起来。
“他们快到东望村的时候再来告诉我,让坨坨引他们从新房子那过。”花旗一边摘辣椒,一边用法术传音。
小麻雀得了命令,赶紧拍着翅膀飞走了。
云善吃饱了奶,满足地躺在秀娘怀中,转着眼睛到处找花旗。
“哇——”摇篮里的春花细细地哭出声,将云善的注意力引开,他又转着脑袋寻找声音的方向。
秀娘将云善放进摇篮里,抱起春花给她喂奶。“多亏你家西觉和兜明能打猎,家里天天都有肉吃。我吃的好了,就肯下奶水。不然我哪有奶水喂两个孩子。”
“就是辛苦你了。”花旗第一次知道女人吃得好肯下奶水,他原先以为,奶水是小崽子吮吸就有的。
“噗噗噗。”
看着云善的小丛捂着鼻子跳开,等云善屁股底下歇了声,才回到摇篮跟前。
“又拉了?”花旗问已经给云善掀开戒子的小丛,顺手从晾衣绳上拽了条戒子。
“你刚摘完辣椒可不能摸戒子。”秀娘笑他,“你忘了上次云善遭辣椒的罪的事了?”
花旗立马将手里的戒子扔进专门放脏戒子的盆里,庆幸道,“还好你提醒我了。”可不能让云善再遭辣椒的罪。“小丛,你自个儿来拿戒子。”
他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是切辣椒一定好好洗手后再抱云善。
小丛跑到挂满戒子的晾衣上下,垫起脚尖,拽下一条戒子,赶紧跑回云善身边。
西觉领着秋生往北边山上走,翻过一座山后,天上的太阳已经偏向南边。
秋生随手捡了根木棍撑住自己的身体,气喘吁吁地问,“你们早上就来这么远的地方打猎?走这么远,怎么赶得及回家吃早饭的?”
“我们一般就在后山打猎。今天后山猎物少,所以往北走了走。”兜明说,“秋生叔,你走的太慢了。要不是等你,我两早到了。”
“这,这还慢?”这一路上,他可是坚持没休息,一直跟着西觉和兜明。秋生觉得自己走的不慢呀。
“慢。”兜明说,“这样慢是抓不住猎物的。”
一只黄莺鸟停在他们头顶的树上,站在枝头,婉转地叫出声。
兜明和西觉听到鸟儿说,坨坨大人正被坏人绑着往东望村去。
秋生听着黄莺啼叫,忍不住欣赏道,“这样的鸟叫声才是好听的。哪像麻雀,整日叽叽喳喳,再没有比它们更吵闹的鸟了。”
知道坨坨已经往东望村走,他们就不用再往破庙去。见秋生累得不轻,西觉给一旁的兜明使眼色,“咱们今早就是在这附近离开的吧?”
兜明眨巴眨巴眼,愣了片刻后才不确定地说,“是,是吧?”
西觉说,“那就散开找坨坨吧。”
兜明和西觉心知肚明,不用找,坨坨压根就不在这。他们打算找个凉快地方趴着睡一会儿,等秋生要回去了,再一块回家。
兜明率先一头钻进树林里。
西觉往东面走,谁知秋生拄着树枝,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西觉不解地看向秋生,“你不是要找坨坨吗?怎么不去找?”
“我哪敢自己在山里乱走?万一碰到狼怎么办。我可不会打猎。”秋生理所当然道。
西觉盯着秋生看了片刻后,好奇地问,“那你跟着上来干什么?”
秋生被他噎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表情。西觉这话说得难听,他跟上来是想帮忙的。可事实上,他确实好像帮不上忙。这么一想,秋生顿时有些沮丧。不紧帮不上忙,他还拖了后退。
敏锐地察觉到秋生的情绪低落,西觉问,“你怎么了?”
秋生说,“没什么。咱快找找坨坨吧。”
此时的坨坨依旧坐在马车里。
慢慢地,他觉得屁股下有些湿,像是坐在水上,同时,车里弥漫出一股浓烈的骚味。
“哪个兔子撒尿了?味这么大。”疯女人嫌弃地遮住自己的鼻子。
马大明用手在鼻子边扇风,回过头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了解怒瞪车厢后面的孩子们,“要拉要撒的先憋着,等出了镇子,让你们去路边撒个痛快。”
坨坨嫌弃地挪动屁股,想从这摊子尿中挪开。怎么还会遇到这种事,好嫌弃啊。好嫌弃啊。可左右都是人,凭他怎么挤,始终还是坐在那块。于是,他不高兴了,“呜呜呜呜呜。”
马大明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头疼,“小王八蛋,你又咋了?”
“呜呜呜。”我要换地方。他的尿就在我屁股底下。
马大明捂着脑袋叹气,“你别呜呜呜了。我听着你的动静就来气。等出了镇子,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顿,让你使劲叫个够。”
“呜呜呜呜呜。”坨坨不解,他做错什么了,怎么又要打他?
“喳喳喳喳喳。”小麻雀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花旗大人说,走新房子后面。
坨坨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赶紧挪地方。他努力想挺起身子,可上半身绑着木棍,车内又没那么大空间,怎么也起不来。
他挪着脚,用了力气,使了一些法术,一脚将坐在他前面的马大明踹出车外。
马大明腾出空后,坨坨立马扭动屁股,挪了过去。
幸亏六五赶车坐在前面挡着,不然这一下,马大明绝对能飞出去。他愤怒地掀开车帘,一脸凶相地盯着坨坨,“是不是你个王八羔子踢我的?”
坨坨立马摇头,带动头顶的朝天辫摇来摇去。
“不是你还能是谁?”马大明愤怒地咆哮,“就是你坐在我后面!”
坨坨摇头,拒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