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辛夷追问,什么样的纸打水漂最流畅最厉害。她还像模像样的编造了一个小众的打水漂大赛,说自己苦练打水漂,是为了放假回中央星参加决赛。
神x打水漂决赛,你们这帮有钱人,真是没事找事。
宋四羊轻哼了一声,笨就是笨,还搁那儿找补呢。典狱长提到自己曾经所学,又开始侃侃而谈。最后最后,辛夷终于从自己口袋里,捡出了那张毁成惨样的半张纸团,上面隐隐有折纸飞机的褶皱显痕,暗淡的虚线痕迹似乎印证了她说的话,真的只是为了参加打水漂决赛。
典狱长哈哈大笑,手指夹起那半张碎片,道出了纸面的秘密。
“小李,你怎么拿这种材料折飞机,这可是旧式印刷的专用材料,我还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我的老师特别嫌弃这种湿性材料,软趴趴的,你就是叠纸叠的花样再多也救不了它。”
“要是想玩纸,去打水漂,我给你推荐...”
“你想要飘,至少得有一定重量吧,还不能超重。”
辛夷因此拿到了第一条线索,黑山羊纸团,用的是旧式印刷材料。典狱长甚至准确的说出了这玩意的学名,还说这类材料有特殊的臭味,他才印象如此深刻。
辛夷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就算送纸条的人真的在监狱,无非就是来来回回换班的狱警们。这里面,有所谓[黑山羊]的组织的下线。但她还是很奇怪,黑山羊组织找她一个小小文员做什么?
此刻,辛夷叹了一口气。
无奈安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她真的希望,千万不要是原主撂下的另一个烂摊子。
简单整理完思绪,辛夷从衣柜里取了一套常服,她换上后,瞥了眼时间,匆匆离开了监狱。
*
夜幕下的街道,异常显眼的霓虹灯灯带频闪。而在另一家狂欢酒吧内,辛夷再次成功收回债务,还与兰顿在外的一个小弟,认了脸。
兰顿的绿毛小弟,现在全权代理管辖着整个星系的黑市贸易,他挣钱一天流水上千万,从不心痛花钱,性格也渐渐沉稳起来。但这位小弟,在看到辛夷捡回来的货物时,讶异之余他还真的有些佩服,无芥蒂的向辛夷伸出了一个大拇哥称赞。
“老大让你收的货都是一些硬骨头,花样贼多,你这样都收回来了,不错不错。”
绿毛装逼吹嘘单手抽电子烟,另一只手懒散的勾了勾小指头,做出欢迎辛夷加入大家庭的开心表情。
[挑衅我?]
在外收敛了一些的辛夷,她微微调整了面具的下移松动,一手捏着面具底部,紧接着单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不客气的大力往下掰断。辛夷懂事的惊人,怪有礼貌的。
“疼疼疼,疼疼疼别折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绿毛小弟立马惨叫,没有佩戴面具自大的脸庞,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你小子坐在席间,气质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居然如此暴力,点亮了武力值早说么。
好歹也是在自己的场子中,兰顿的小弟咬牙切齿作求饶状,眼神游曳不自觉往附近的手底下人看去,生怕自己丢了大哥面子。
辛夷则是冷淡瞥了瞥对方夸张作假的表情,抿唇没出声音。她不紧不慢松开手,又嫌弃的拍了拍刚刚那只紧握过对方的手,压低嗓音道:“你该庆幸兰顿只是关在监狱了,而不是死了。”
辛夷充满威胁力的话语传来,绿毛只觉更尴尬了,等到真正的大哥兰顿出来,指不定对面这暴力男会告自己的状。
“大哥,大哥,是我小看您了,下回见面弟弟给你带份礼物。”贱兮兮的绿毛,压下心中略微的不满,他侧坐随意的姿势立马改正,再次抬眼之际,他又直勾勾望着辛夷穿的这么古板的衣服样式,轻笑了一声,摩挲着下巴心想:这家伙,衣衫整齐的和刚出土的老古董有的一拼。
绿毛不由得往四处环视了一圈,一水的靓女俊男,他心中又生出阴暗一计。
这酒吧显然是他新开的据点,绿毛眼色一使,前排舞池的打光瞬间落到了平平无奇的辛夷身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绿毛视线中,慵懒坐着的男人突然眼神一变,主动、轻佻的牵起了某个穿着火辣的漂亮小妞,自如的搭起了话。小弟脸上诧异,心想:都是男人么,装什么,若是刚刚就这样,他说不定都不想使这下三滥的计谋。
绿毛眼一沉,他快速招手立马有人接过位置,一帮漂亮妹妹迎着辛夷的卡座走来。
临走前,小弟大气的喝了一杯高浓度的特调酒饮,推杯而来,笑嘻嘻说:“哥,下次您来再补个礼物,这次是我招待不周了。”绿毛说着,身后的手摆了摆再招来了一批男模。
“也不知道您食荤食素,总归人么都有自己特殊的口味,您喜欢就好。”
略过身旁这些作伴的,辛夷眼神不自觉飘向绿毛推过来的酒杯,眼眸晦暗,心中自觉好笑,她的动态视力不至于这么差劲。兰顿的小弟,眼力确实差的离谱。就在明面上,还敢和自己玩这种不入流的小招数。
她接过酒,随意放在桌上一排同色酒饮中,敷衍恭维了对方了两句,再挑了一杯可能没下料的,徐徐举杯喝了一小口,酒水入口的涩味令辛夷感到不适,除了背着母亲缇娜偷偷接任务养家,她黄-赌-du滴酒不沾。好宝宝辛夷,喝完后自顾自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绿毛的揶揄神色,玩在女人圈里伪装得正开心。
等绿毛一走,辛夷便果断推开了粘着自己的男女。
“哎啊,走什么。”
“真扫兴。”
“哥哥一会儿记得回来,人家还没看见长相呢。”
皱眉听着骚扰的话,她面上镇定未露出别的情绪,然后站起来去到了酒吧卫生间催吐。先将唇齿里剩下的吐了一口出来,再打开水龙头弯着腰,低头冲刷口腔。
辛夷恶心吐了疑似下了料的酒水时,她身前的镜子悄然多了一抹男人的身影。
废话,她也不能在女厕所,不然成变态了。
辛夷适时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也跟着小心的退了两步,她本身早就察觉到背后有陌生人,但没想到这人真是来寻自己的。被逼在墙角根里,辛夷不免眼眸闪过诧异之色,警惕的再次回撤了半步,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做出应敌姿势,她惊疑迷茫之际,遮遮掩掩拉低帽檐、一直侧身对着自己的陌生男人,突然转头,恶狠狠的在辛夷耳畔咒骂了两句。
“该死的,你刚没看见我吗?一直躲着什么意思?”
继而问辛夷,关于黑山羊-100000的纸条。他骂骂咧咧批评人的速度更快,眼神窥视到辛夷变高的身高时,并没有感到奇怪,反倒是在看到衣衫稍显凌乱的“李道金”之际,陌生男人有些烦躁的用指头扯着她衣领处的褶皱,洁癖式的捋平,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阿金,你的上线给你发了10万的货,你怎么没去取?”,顿了顿,男人刻意放缓语气补充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这些外面的事情都是你去做的,你可别给我耍花样。”
对方继续压着嗓子,左右警觉的来回查看。
“之前让你休息了一年多,还不好?日子过的这么舒服,天天睡大觉呢,看到消息不回消息。”
“天天死哪儿鬼混去了?”说着,暴躁的男人,似乎是想起了背后的酒吧,是某个小弟的小弟开的场所,他的下线叫什么来着的,好像是叫兰什么...咦,管他兰什么反正是小弟,这人愣愣抬头发觉合伙人丑丑的伪装面具,他颇为嫌弃的用手打掉了辛夷的面具,下一刻,在两人正视对方的同一时间,脸上皆浮现一抹疑惑。
【你大爷的李道金,真能在日记给自己凹人设呢。怕不是写的全是假的,你x的误导谁呢。】
【你大爷的李道金,变这么帅搞什么鬼,一个合格的地下销冠,这脸长得必不能惊艳世人,越普通越好。】
不过,辛夷还是极快的反应过来,收起了眼底的复杂,肾上腺素飙到狂速,开启最佳演技。
男人三分醉装到你流泪!
“他”搁那儿装酒醉,暗暗揪了一把自己的虎口,让脸色变得更贴近喝醉人设,上头的脸红。身体故意往前倒,神志不清的喊着:“不行了不行了真喝不了...”,眼看着就要贴在陌生男子身上,辛夷眼底暴戾,精神力拟态若有若无的浮现在现实世界内。
她微微放松变得沉重、压倒对方的身体,让接头人更加嫌弃。
“喝了一杯就倒,以后再喝酒就死里边,懒得去捞你,穷鬼。”
辛夷却忽感心口一窒,第六感感知到未知的危险,她的拟态形象霎时间消失在整个空间。
[这绝不是偶然巧合,对方/某个组织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这个时间点,很可能是她借着李道金的身份,搭乘医疗舰船回来后的时间。]
男人一脸晦气,刚想踹飞不能喝的酒鬼,卫生间反锁的大门“欼欼”两下轰然倒塌,突然进来了一个人。进来了一个令两人意想不到的狱警,穿着常服一身正气-看脸就能辨别身份,估计和警署的人脱不了干系,辛夷内心悚然,真是霉神来了挡都挡不住。
那位年轻的狱警面孔,赫然是邀约自己喝一杯的楚非夜。
她脸上的面具掉完了,第一层马甲如今遇到双重危险。
李道金的合伙人无语,以前就知道对方倒霉,好几次在中央星市场差点被抓住,还是他去解的围。
现在还能迎面触发,更离谱了!
或许是联想到这家伙进了监狱躲着大老板,合伙人神色鄙夷,怎么可能逃的开掌控呢。
现在,他可不想被拉进局子审问,监狱的狱警和警署的调查员,至少明面上关系不错。陌生男人立马往后挪了挪空间,死道友不死贫道,手移开的瞬间,他喃喃自语:“晚上九点。”快速在辛夷手心滑了一个数字。
走的仓惶,脚步声错乱。
辛夷看见对方走了,紧绷的弦终于松开,恢复身体惯性贴在墙边,倒吸一了口气尝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扯淡,该死的李道金,会不会制作成瘾剂她是不知道,居然是倒卖这玩意的二道贩子。]
她又深呼一口气,唇色因为刚刚的寒毛颤栗减了两分。
而特意来解围的楚非夜,一脸担忧的看着辛夷,回头看了看,又转过身来解释:“我看到你坐在卡座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一直鬼鬼祟祟的偷看你,本来没有怀疑什么,他一锁厕所门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样,他刚刚没对你做什么吧?”
对她做什么?她现在伪装的不是男人吗?
刚刚死神擦边,现在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的辛夷,恍惚了几秒,她提取到了另一个重点,迟疑道:“你一直跟着我?”
辛夷不动声色的收回余光,边走到水池前,边发问对方。
水唰唰流到紧张的手汗上,她快速交叉手指清洗,心里怪异楚非夜来的这么及时。
楚非夜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巧了么,真的只是巧合,我离开监狱的时间你还没出发呢。”
辛夷噢了一声,没问其它的。
至于刚刚那个疑似神经病的恐怖分子,辛夷眼眸闪过一丝凉意,她转身对着楚非夜似笑非笑道:“以后你看到这人接近我,记得报警。”
她以玩笑口吻说出心里的真话。
他茫然,报警干什么?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是什么危险份子么,听说眼前这位同事家里特有钱,该不会是来绑架对方的吧?
想到刚刚那位神经病,她就不爽,信息上的不对等令辛夷十分恼火。过了一会儿,辛夷压下心中烦躁,抽出旁边立着的湿巾盒的一抹纸,擦干净了水渍,辛夷开始慢悠悠的对着镜子撩了撩头发,自恋说道:“都怪小爷生的太俊了,人人都爱我,一个神经病追求者而已。”
楚非夜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赶快安慰新同事。
“有钱人是挺麻烦的,你以前肯定被挺多人追吧。”
听后,辛夷唇边笑意不做假,她走出卫生间。心想:她以前只被边境的警探追过,哪来的追求者?
两人走远。
偷偷在合伙人身上装了窃听器的某男:没良心的死酒鬼,亏他还记得来捞他。
大老板早就对姓李的不满了,出货量跟不上销售。
几分钟后,辛夷透过舞池大面镜子的反光,冷眼发觉了领口表面细微的贴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串场飘下来的小彩带尾巴。
她轻呵了一声,学着神经病的语气咒骂了一句。
“该死的倒霉鬼,说谁呢?”
接着,在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中,贴片被精神力碾碎成灰烬。辛夷冷哼一声,摸着随身光脑,思索着账户上的黑钱收入。
“赚钱真难啊...”
某神经病:我去你大爷的,耳朵炸了!!!
*
辛夷经过这晚突发事件,夜不能寐,思来想去最终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敏感的开始翻箱倒柜,生怕漏掉一个监控仪器没被自己发现。
与此同时,大脑紧急运转,她也终于梳理完了一遍李道金的身份发展。
权贵小少爷→倒霉替死鬼→可怜阴暗虫→待考证的可疑二道贩子。
一个个李道金的形象,在她脑海中重建、打碎,再次打碎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