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么一琢磨两人对话,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了,又是送礼物又是问生日,这两人关系好像很深厚,有一定了解。按理说,李道金能认识的人,宋眠在情报中早该知晓,他怎么可能漏了半点讯息?正是因为宋眠暗自揣测懒鬼的身份,在储物间耽搁了一会儿。宋眠甚至想蹲点辛夷,什么时候能从顶楼下来,拿属于她的那一份礼物。
宋眠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或许想的太深了,总归送辛夷礼物的人,他一直没看见脸,光认个声音也认不到人。
下一秒,宋眠肃然回应面前的费红英,“逃犯在哪儿?我的人就在外面把控。”
费红英遂带着宋警长,往她们订的浴池走去,因为和宋眠共事的时间并不短,她早就清了场,留妹妹费婉姗一人留在了现场。三人警惕的凑到了树影摇动的窗帘范围,宋眠皱着眉望着墙上的血迹,顺着血迹走向再往外撑着张望了几眼,他很快判断出了这人逃窜的方向,往左边跑路去了。
再往左走,可就是大型女汤浴池,这可不妙。
宋眠不能毁坏现场,身上的枪械还在储物室里,他眼神一抛了过来,费婉姗利落的抛了自己那把槍过来,在警长一边怀疑一边转身的眼神中,费婉姗对姐姐费红英直言道:“这家伙知道你的身份吗?”
费红英思索了几秒,“应该知道,但可能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费尔曼。”
费婉姗愣了愣,什么叫“你的父亲费尔曼”,姐姐这话的语气太过陌生。
*
辛夷得知汤泉有个偷窥狂的时候,身旁的李沐泽大惊失色,“在男汤还是女汤逃窜?那男的变态啊,自己身上没那二两肉吗?”
此时,两人被工作人员紧急通知,今夜的所有客人都要进警署录口供,李沐泽想到警署里的宋眠,和那一帮子不着调的调查员们,心情便不太美妙。二进宫,还是因为偷窥狂的案件,说出去也不好听。更关键的是,这个晚上,星野哥还不知道,他偷偷带了辛夷进了汤泉休息,估计大哥现在还以为,两人在李宅休息呢。怎么也没想到兄弟们,还有心情在外面野。
辛夷倒是对二哥鄙夷男逃犯的态度,非常满意。
她先于工作人员,狐疑问道李沐泽:“沐泽哥,你怎么知道偷窥狂是个男人?”
李沐泽在电梯里,迎着众人的视线,慢悠悠吐出真相:“你也不看看近十年来联邦统计的罪犯性别数据,清一色的男人,你大哥也为这事头疼的很。除了一年前的恶性杀人事件,今年也出了不少臭名昭著的男屠夫,案子堆积,星野哥觉都没怎么睡好。”
二哥接着揶揄辛夷,“你该不会以为,我俩在中央星光享受,不工作呢?”
辛夷轻哼了一声,她略过李沐泽后边的废话,无所谓道,“男性暴力因子高于女性,这是不争的事实。”下一秒,“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大厅里的人流明显变多。
此前在电梯里,默默听着两兄弟对话的男客人们,才发出不满的声音。
“可最近频发的案件中,也不是没有女性凶手的,你们干什么光揪着男性凶手。”
“就是就是,还是不是男人,这时候和女人就一点关系都没了?”
“呸,我看你们就是顺势[性别正确]的潮流,媚女是吧?连联邦政府近十年统计的凶手性别数据,都胡诌的出来!”
辛夷对男性这个性别还是高看了两分,她面色古怪的盯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客人们,明明互不相识,这些人却能因为二哥李沐泽口中的男女数据,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要是不说,她都以为上了搜捕榜单的男屠夫们,是不是有这些人的亲戚们,竟然如此颠倒黑白?
她眼眸中笑意不达眼底,用肘点了点二哥,对方显然也一脸疑惑,大学教师的记忆力可不是盖的,李沐泽哼唧了几声,扬声重复道:“你怎么能质疑我大哥复核的数据,你又不是榜上的男屠夫们,怎么了,这还有比较心?阿金说的没错,男性暴力因子高于女性,这是不争的事实。”
星际的医疗科技,证实了不少千百年的基因论猜测。
李沐泽是男性同胞中的一员,他说不出男性基因劣等的人,可是有一大截,只能委婉的提醒看客们:“你们代号入座的能力,要是能分女性一些,几千年前的基因专家行列,可不是一方独大的局面。”
李沐泽的意思是,你们和几千年前的基因专家一样白痴,木鱼脑袋,特指男性专家。
对面的人被气的,脸上赤红,最终朋友们提醒他,李家在中央星的势力,以及比对了李家公开的星网百科,李星野确有其人,真的是李沐泽的亲哥。那人瞬间不敢说话了,慕强本能除外,是真的惧怕李家。天女星污染区的案子,民众到现在还是将信将疑。不过,无论天女星污染区的结束语是向着谁的,多数民众都明白李家在中央星,是多么可怖的存在。
辛夷和争论的人,各自退到自己的安全圈内。
她站在李沐泽身旁,奇怪看向二哥:“你痛击男性起来,倒是很...”,二哥笑了笑,他此时并没有回应弟弟阿金。等两人排着队,走向了储物室,片刻过后,在要穿回原来的衣物之际,李沐泽才隔着一道墙,喃喃自语道:“男性暴力基因遗传的可能,本就比女性强。”
他不喜欢暴力,可又偏偏为阿金,今夜出手了一次。
在审判男客人抱团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要学星野哥,克己复礼。使用暴力手段解决所有问题的男人,在他看来都是劣等基因的传承者,和上等公民的基因序列不匹配。
辛夷不知道李沐泽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外逢场作戏。
汤泉人流不少,而距离下一届执政官换届的日子,也不久,李沐泽要是为了李家作势,违背本心的说出了符合政治正确的话,她似乎也能理解。
理了理领子,辛夷平静的走出了换衣间,她和李沐泽再次来到大厅。
此时,宋眠在外布控的人,全部收紧到了天上人间。
宋警长恹恹的望着人群之中的李家兄弟二人,他敛去眼中多余的情绪,问费红英的妹妹费婉姗,“在你一人待守汤池的几分钟时间内,逃犯有没有回来过?”
费婉姗顺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对上了李沐泽和李道金的视线,“咦”了一声,没想到能在此见到这两人,她淡定回答道:“绝无可能,我一直在汤池里守着。”
费婉姗轻点了点头,和姐姐费红英示意,对面的人是李家两兄弟。
费红英可是正儿八经用过督查组组长的身份,去过葛台监狱,见过辛夷的人,她当即是扭过头去,装没看见,还轻声道:“你认识的人,自己去打招呼,我去趟卫生间,过会儿见。”再加上没用的草包师兄柳羡之,费红英现在,自觉没脸见招安成功的辛夷,她远去的步伐稍显僵硬。
费红英一走,费婉姗也和宋眠暂时别过,她解释了两句,然后当着宋眠的面,径直走向了辛夷的方向。
“有事再找我,正式口供等我有空了再说。”
宋眠纳闷,李道金的桃花倒是不少,他曾在档案里翻阅到了兰芳和对方的关系,可谓是交往不浅,在李青黛的生日会上,李道金对兰芳颇为关注。不管是因为同生共死,逃出污染区,还是因为两人关系却有变质,宋眠感叹:李道金的个人魅力还挺大。
不过,当他瞥去的那一秒,发觉男性的个人魅力,主要还是靠脸完成。
宋眠沉默了。
组员们则是看着宋眠脸上明显的...眼眶的淤紫痕迹,手下搜寻的动作更快,主要还是在公共的女汤池子中找寻偷窥狂的踪迹。
辛夷这边,李沐泽主动和费婉姗问好了一句,三人气氛变得尴尬之余,李沐泽疯狂向阿金使眼色,让她快点找话题热场子。
辛夷刻意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问费小姐道:“你没被吓着吧?工作人员和我们说过,在女汤附近。”
费婉姗听到辛夷的关心,面上未有神色变换,她淡淡口吻回应辛夷,说:“正是从我与朋友的汤池中,逃窜而出。”
辛夷还没反应,李沐泽惊讶道:“这犯人是为你们姐妹而来?”
二哥气愤道:“档案处是干什么吃的,你们的身份被泄密了?”
费婉姗被对方逗笑,她说:“我隔壁就是档案处,下一回,我一定好好骂骂他们。”
李沐泽接着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嘴,费小姐在哪儿高升?
讲到官职,费婉姗又笑了笑,自如接话道:“我在秘书部任职,偶尔也在管理局发发签证,没事的话,你们来找我玩我还是挺开心的。”
辛夷心下一颤,管理局发签证的?
她会不会知道第八国际的户籍身份如何更改?
费婉姗笑眯眯的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辛夷,她还是对李家最小的这位感兴趣些,只希望陆三藏可别追着自己不放。必要时候,拿李道金当个挡箭牌,也是好的。
*
一顿折腾下,辛夷脱敏是没有脱敏成功,两人夜归李宅之际,大哥冷笑,抓到了这两人。
“李沐泽你跟我到小客厅去,阿金你回卧室休息。”
在辛夷无可奈何的视线中,李沐泽被大哥拽走了。
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浴室开门的那一刻,瞬间嗅到了浓厚血液的味道。辛夷霎时间意识到了,里边的人是哪个倒霉鬼。
该死的,这名偷窥狂,是懒鬼!
第60章 chapter15 (捉虫)
她神情不悦, 视线中出现...懒鬼苍白的脸,辛夷颇为嫌弃的看着对方躺在自己的浴缸里,先警惕的往后检查了一遍门锁, 随后在半死不活的男人身边, 她蹲了下来。
“神经病, 别装了,你想死别拉着我一起下水。”
“喂喂喂, 醒醒醒醒。”
辛夷不耐烦的拍了拍对方的脸,这家伙平常向自己传达大老板的话, 趾高气昂耀武扬威, 恨不得当初ko了自己, 像是吃了火包弹一般,结果到了紧要关头,反倒是只能相信自己, 逃窜到了李家。
“啪啪啪”连拍了几个巴掌,懒鬼才有知觉的睁开了眼,视线之中出现了一脸困倦的辛夷, 对方边打着呵欠边打着自己?等等, 打他干什么?懒鬼虚弱的皱着眉,烦躁道:“李道金,你有病?”
“槍伤?”辛夷没理会他骂自己,冷笑嘲讽了对方了一句, “你现在可是在中央星出了名, 所有公民都知道你是个变态的不争事实, 你还敢在我面前横?”
她眼中嘲弄之色一闪而过, 狠拽着对方的头发,往浴缸里淹去, 质问道:“给你两个选择,你现在走出李家自首报警,或者我现在帮你做这个选择,我报警。”
“唔,唔...唔,姓李的...”
懒鬼未反应过来,便被辛夷差点淹死在浴缸中,姿势扭曲的垂着头颅,说实话,在重见光明重新呼吸的那一刻,懒鬼真的很想杀了面前可恶的女人。他眉宇之中添了几分戾气,威胁辛夷道:“你就不怕,我回去禀报给大老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辛夷冷哼了一声,她松开了拽懒鬼头发的手,接着摸到对方受伤的部位,狠狠的压了下去,手指冷血的挤压着伤口边缘,未取出的子弹越陷越深,只听一声“啊”的惨叫,懒鬼浑身冷汗,阴冷的瞪着眼前落井下石的李道金。
“李道金,你是嫌命活太久了...吗?”,对方那一一声“吗”字,还未说完,便被辛夷用手勾起了下巴,摩挲了两下狐疑道:“懒鬼,这张脸属于你吗?”说罢,辛夷恶劣的往对方侧脸接缝的边缘找去,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疑惑的一点,怎么可能会有人用真实的脸,冒着这么大风险来传递情报。尤其,这人还是大老板的心腹,他不怕暴露,难道幕后之人不怕吗?
三下两除二,辛夷就此解开了懒鬼的面具,人皮伪装下的脸,因为大量失血脸色更为难看,而辛夷的动手,让懒鬼的伤雪上加霜。男人的脸,和他伪装后的脸,倒是没什么大的区别,唯一区别便是,之前的懒鬼用的脸,好像是他成熟变老的面孔。
辛夷手中拿着对方的□□,薄薄的一层仿真皮肤,没什么重量。
她眼神飞快在懒鬼现在这张脸上,打量着,接着辛夷不由得嗤笑了几声,她站了起来,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这样伪装,是在玩掩耳盗铃的路子吗?”有心人一眼看得出来,无论是哪张脸,都出自一个模板,眉宇之中毫无变化。
懒鬼被辛夷扒了仿真皮肤,他眼神极为不善的盯着对方,然后,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视线接着变得模糊,他再次威胁辛夷,“姓李的,你不要忘了这里还装着什么?”辛夷看见对方指着太阳穴的位置,意有所指,似乎大脑里装着什么威力巨大的小玩意。
她恍然大悟,惊觉那时谋杀李道金的危险程度。要是大老板在远程控制,让原主爆炸了,辛夷非得与对方葬身在一起。
“你确定操控人是你吗?懒鬼?”辛夷冷冰冰的扫视着男人,心中也在思考如何解决懒鬼。若是现在杀了对方,反倒会惹得一身腥臊,联邦政府想要招安李道金,绝不是为了懒鬼一人。他只是条小鱼。
她能思索的时间很短,看似自己只给了对方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
辛夷绝对不能在李家报警,警署的人一定会让自己三进宫,不狠狠扒一层皮逼问辛夷,才怪。
辛夷为懒鬼的事,烦躁了起来。片刻后,她在空间纽翻找起了紧急医疗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买过。翻找了一会儿,辛夷懒洋洋的抛了医疗包给懒鬼。她显然也很意外,自己还会备上这玩意。
当着懒鬼的面,辛夷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干燥的洗手台上,一眨不眨的望着对方处理槍伤。
她甚至怀疑懒鬼会不会死在浴缸里,里边流的血太多了。
然后,懒鬼在成功拿到医疗包后,他用着莫大的忍耐力,强忍着不去看旁观之人,手下动作无比僵硬。他基本上是以慢动作处理着伤口,惨痛之余,心里记恨着辛夷。若不是为了传递新的情报,他也不会被大老板派来,顺道接头辛夷。
想到新情报的事,懒鬼哼唧了几声,一边消毒一边问面前之人,“那支光脑,你拿到了吗?”
辛夷不假思索,“怎么可能在我手中,偷窥...”,在懒鬼骇人的眼神中,辛夷玩味的吞下了“偷窥狂”三字。她淡定说道:“警署的人全被你吸引过来了,储物室的每一笔密匙交易,都有调查员严格把控,我可没这个胆子去触大警长的霉。”
提及宋眠的官职,辛夷乐呵呵的补充道:“你不如改名算了,叫什么懒鬼…你知道汤泉里的那人是谁吗?宋眠,宋大警长,中央星警署的利刃,出鞘必带血。”
她是压根不提宋眠和李家的关系,以及宋眠与自己的关系。还在看热闹。
在水中坐立不安的懒鬼,眼眸一沉,瞬间回忆起曾与自己一同进入汤泉的男人,这人就是宋眠宋大警长。他在一楼的女汤池浴帘前,听到了警车的轰鸣声。反推了身边之人的身份,一脸正气、身姿板正,眉眼之中的坚毅之气。想必,那一定是宋眠。
可懒鬼也不是傻子,他猜不到宋眠是专门为了辛夷而来,但男人的确在楼道里看见了...与辛夷谈话的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人背对着自己,一人侧脸,还有一人就是化成灰自己都认识,正是辛夷。
他认真问道:“楼道里,和你说话的两人是谁?”
接着,在辛夷悚然的视线中,自己强硬的拔出了子弹,伤口与水摩擦,“噌”的一声懒鬼青筋暴起,闷哼了一声。
辛夷没遮掩眼神,呆愣的看完了这家伙的个人solo秀。好家伙,成为战地医生的好苗子。联邦军团绝对喜欢懒鬼这种人才。说自己拔子弹就立马拔。
懒鬼垂眸,意志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但他现在不能睡。睡了,指不定再见面,就是收押在联邦监狱里了,生不如死。他只能下意识的强调自己的上一个问题:“楼道里,和你说话的两人是谁?”
辛夷脱口而出,说谎不打草稿,“和我出去的还能有谁,除了我哥就是狐朋狗友,你能不知道吗?”
她自然的略过了宋眠的名字,懒鬼机械的接话道:“听你语气,和宋眠很熟?”原本,对于今夜意外被抓捕的行动,懒鬼是想不到辛夷身上的,但对方前边对自己偶尔露出的凶意,不是假的。他没威胁对方,辛夷仍然暴力拽着自己的脑袋,往水中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