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怡在方sir身边给自己占了个位置,便趁菜还没上,起身帮大哥忙活。
端盘点菜,跑前跑后。刚才进门时擦肩离开的人,没在她脑中留下丝毫印象。
如果家怡死盯那两人,一定会发现,被强壮厚实的秦小磊挡住大半边身体的漂亮女人,正是她在心流影像中,看到的长沙湾白骨案凶手。
……
……
站在电梯里时,佘晶晶一直在抚摸自己的红色长发,而糙汉秦小磊则盯着电梯上的数字目不转睛。
土包子。
佘晶晶的家里窗明几净,又很宽敞,是秦小磊从没见过的‘豪宅’。
一走进屋子,便能嗅到非常浓的香水味,怪怪的,刺激得他直打喷嚏。
脱掉鞋子后,秦小磊有些羞耻于袜子上漏的洞,佘晶晶却混不在意他的窘迫,反而表现出格外的热情。
她踢掉鞋,光着一双白嫩玉足,引着他去厨房做事。
其间时而递给他一杯热水,时而凑近了看他工作,常常使他不自在——碍手碍脚,太耽误他干活了。
从小又糙又穷的男人,不相信会有人中意自己,尤其是佘晶晶这样的女人。
秦小磊没有丝毫绮念,也不存奢望,全心全意帮她清理厨房,修东补西的干活,不一会儿工夫已然挥汗如雨。
佘晶晶讨了几次没趣,便干脆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喝橙汁,一边看他埋头苦干,竟从中生出些别样的满足感。
她享受秦小磊给她干活,那是一种自觉强大、拥有权利,仿佛变成全世界最有魅力女人般的感受。
她想,这是美女应有的优待,所有男人都该臣服于她,不该有例外。
不该有例外!
而眼前的秦小磊,带给她的快乐更多,他甚至还没有占到她便宜,就已经傻干了这么多活。
她家里所有老旧、坏掉的东西,都被他叮叮当当弄好,抽油烟机呼呼抽风,令人心情舒畅。
尤其,一想到秦小磊傻乎乎给她当驴做马,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佘晶晶就忍不住要发笑。
她望一眼面前桌上,被秦小磊喝掉大半的橙汁,歪靠在沙发上,摸了摸藏在缝隙里的匕首。
那是一把两掌长,堪称巨大的水果刀,它锋利无比,泛着嗜血的金属冷光。!
第62章 正义没迟到
易记门口的大圆桌边,方镇岳带队围桌而坐,除了有家有室的九叔外,其他都是光棍汉……以及一个小十一。
今晚丁宝树和孙新都没在,显得格外忙碌,家如和家俊全被征召成童工,跑前跑后忙得满头大汗。
b组圆桌开始上菜后,大家见室外空旷,来往车辆炒杂,隔壁店铺里吃饭喝酒的人吵吵嚷嚷,他们讲话旁人也听不到,便开始小声谨慎地聊起案子。
“捋一下。”方镇岳将一个花生豆放在桌上,“首先,死者基本确定为深市来对接按摩椅业务的周建国。”
“抛尸地确定为长沙湾副食品批发市场北边码头荒地。”gary捏出第二颗花生豆,放在方sir那颗边上,成双成对。
“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前。”刘嘉明放上第三颗花生豆。
“周建国的皮带不见了。”家怡摆上第四颗。
“问过业务员王勇涛跟死者当晚吃饭的酒楼,他们的确是同时离开的,没看到有其他人跟死者讲话一类。”三福摆出第五颗豆子,“死者住的酒店就在旺角道边,他应该没有往更远的地方走过。酒店前台小姐称,他离店前一天晚上是自己回到酒店的, 第二天10点左右整理好东□□自离店,也没有看到第二人与他同行。”
“可能是离开酒店,准备返程时遇到了凶手。”
“那有可能是陌生人作案,这就麻烦了。”
“也可能是跟熟人约在某个地方见面,但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又找不到更多线索,就很麻烦。岳哥,要动用媒体力量,寻找两个月前见过死者的目击证人吗?”
“再等一下,先不要惊动凶手。我们再继续寻找一下其他线索,实在没办法了,再使用媒体吧。”媒体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固然有帮助,但舆论难控,警队轻易不会找媒体帮助办案。
三福看了一会儿方镇岳面前的花生豆,用筷子拨了一下刘嘉明放上去的豆子,挑眉问:
“周建国是上个月6号离开的酒店,但是当天又没有离开香江。我们能不能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就在上个月6号?”
方镇岳盯着这第三颗豆子,垂眸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在找到指向其他日期的证据前,我们就将上个月6日作为死亡日期,来做后续侦查。”
三福听到方镇岳认同了他的话,嘴唇一挑,情绪有了个小飞跃。
“还是从恒祥旺业这一点开始查,明天上午让九叔带着gary和刘嘉明你们俩,再去恒祥多问问其他业务员、前台之类,尽量多地搜集关于周建国的消息。
“他在香江有没有其他亲戚、朋友、认识的人,他有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要在离港前尝一尝。
“他有没有说过要在离港前做什么事,比如给家人买礼物,捎一些东西之类。
“明确一下周建国来港后发生的所有时,从第一天开始,着重问王勇涛,其他同事也别放过。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好的,岳哥。”嘉明点头。
“yes,sir.”gary领命时也是笑着的,有时候有活干,比没活干开心。他们有努力的方向,就说明有破案的机会啊。好过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的呆着。
“十一明天早上到了警署,就去催madam,盯着她催大陆那边警察查出来的信息,我下班前已经跟madam说过了,将目标明确在周建国这个人身上,大陆那边查起来也容易。”方镇岳说罢,从鸡汤锅中夹起一小块儿鸡腿段,热烫鲜香,再饮一口鸡汤,在这样忽然降温的初秋傍晚,实在太妥帖舒适了。
“好的,岳哥。”家怡用力点头。
大家正吃的火热,孙新和丁宝树居然并肩从外面走回来。
“你们一起出去?”家怡睁大眼睛,一个不爱搭理人的倔孩子,一个看到别人眼睛就会紧张得连最基础的粤语都会忘掉的社恐小绵羊,居然能玩到一块儿?
更何况他们年龄上还差着5岁:
“去做什么啦?”
太好奇了!
其他探员们也回头朝孙新和丁宝树望去,都是熟面孔了,一起好奇一下。
孙新自然答不上来,憨笑一下便低头走进后厨,撸袖子默不作声帮易家栋干活去了。
还是丁宝树站在桌边,像个过来表演节目的小朋友般,一字一顿的认真回答:
“今天渡船街碎尸案开庭,珊荣姐姐戴着口罩出庭指证了。我和孙新哥去看,还送了鲜花给她。”
“你们还买了鲜花啊?”家怡挑眉,亏两个憨小子能想得到。
“对啊。”丁宝树昂头挺胸。
“咦?昨天我带回店里的鲜花,是不是没了?该不会……”昨天她给办公室买了新花,就把旧的那一把挑拣出还没败的带回店里,摆在柜台上。刚才去看,是不是不见了?
“对啊,家如说是你带回来的。”丁宝树答的理所当然。
这真是……她借重案组的花,摆在自家店里。
宝树又借店里的花,去送吴珊荣。
她和丁宝树、孙新,到底是什么穷人组合啊?
没一个人掏得出买新鲜花束的钱吗?
抠门三人组……
“吴珊荣还好吗?”坐在边上的方镇岳忽然开口。
“她哭了,不过指证后,我们都给她鼓掌了。现场所有人都鼓掌了,大家都说珊荣姐好勇敢的,说她替之前死去的人做了件大好事。大家都好尊重她,后来我们送她鲜花的时候,她一边啜泣,一边对我说谢谢啊。我就也对她说谢谢,孙新哥也对她说谢谢,她也对孙新哥说谢谢喽……”
说到这里,丁宝树挠挠头,不知该继续说什么,便只露出个不好意思的傻笑。
家怡看着这小东西,忽然又想拥抱他了。
在这座繁华程度远超全球大部分地区的国际港口城市,也居住着这样年少、弱小又贫穷的孩子。
与他们形象形成对比的,是他们脆弱中的勇敢,青涩中的练达。
家怡常常觉得,他们在这个社会中的生存能力,比她这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更强大。在他们身上,她也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生命重量,汲取到了可以支撑她变得更强大的热度。
真好,想抱抱这个小东西,可惜他倔强的眼神和瘦削的骨骼,显示着他不是个柔软渴求同情的小动物。
于是,她只拍了拍这只成长中小野兽的肩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探员们也纷纷朝丁宝树或点头,或竖大拇指,表达了鼓励之情。
小少年立即露出个说不清是得意还是满足还是羞赧的笑容,应该比被拥抱更愉悦。
晚风习习,吹动树叶沙沙响,香江正经历着入秋以来的第一次降温。
有些树已率先给了反应,树叶转黄,随风飘落。
但树边的小花,聪明的生长在避风处,仍挺直□□,舒展绿叶。在冷空气中,完成它最后的盛放。
因为证据确凿,吴珊荣的口供又激发了所有人的同情和愤怒,毫无例外的,渡船街碎尸案凶手张大福被判死刑。
赶上九零年代香江废除死刑前的最后班次,狠狠重判。
渡船街碎尸案结束了,新案子也要努力啊。
晚饭接近尾声,家怡经过深思熟虑后,深吸一口气,凑到方镇岳耳边低声道:
“岳哥,我有个情况想跟你说。”
方镇岳一转头,便看到放大的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和蒲扇般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嗯……
“什么事?”他没慌乱没脸红,表现的很从容,可圈可点!佩服自己。
“我们去恒祥旺业的时候,之前不是问到了三福哥的前妻丁婉芝嘛,当时我记得她呵呵笑了下。”家怡眨巴着眼睛,表情格外认真,认真的可爱。
那种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后,轻笑一声的反应,家怡太熟了!
也许男人不会对这个反应特别敏感,女人却都知道,那是有八卦的信号。
周建国身上绝对有什么引得丁婉芝发笑的状况在,家怡在心流影像里,看到的是周建国跟一个陌生女人一块儿做苟且之事。还有什么八卦,比男女之事更值得一聊的?
说不定丁婉芝那里就有能将线索指向凶手的八卦呢!
家怡跟方镇岳细细描述了这些想法后,又企望地道:
“岳哥,我问过丁婉芝了,她虽然很不愿意被警察问东问西,但挨不住我在卫生间缠着她……她跟我说晚上在公司有个会,九点多结束,我要是愿意等,可以到时候去恒祥等她。
“可是……我虽然每天下午去练枪,但移动靶的培训还没结束,现在还领不了枪。
“我不敢贸然单独行动。”
万一出事,万一碰到凶手,万一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