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月就去接了刘秀丽两次,下晚班都看到他们两个人在说话。
刘秀丽翻了个白眼,“正常同事之间接触也不能了?”
李营长就爱看她这种劲儿劲儿的样子,“能是能,就是我看着了心里不大得劲。”
“都老菜帮子了,还有什么不得劲的。”刘秀丽指使李营长把洗脚水倒了,“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以前可从来不去医院接我下班。”
李营长哼了一声,“接你下班倒是不说我好了。”
“反常必有妖,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倒还真有一件事情,就怕你听了难受。”
陆清凌也在和徐露说起这件事情,“谁?你说老张?”
徐露有些不可置信,前段时间张营长刚给张嫂子写了保证书,两口子关系缓和了不少,这怎么又突然蹦出来一小姑娘。
“不知道真假,大家都在传,我倒觉得是老张故意的。”
陆清凌身上只穿了一件工字型的背心,虽然晚上天很凉快,可他还这么穿,被徐露念叨了好几次。
“那你说张嫂子知道吗?”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那小姑娘给老张送了几次饭,老张都收了,还特地带回家。”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文工团的?”
徐露记得张嫂子从前说过,老张被文工团的一个姑娘拦住,说是要嫁给老张,后来张嫂子就对那样妖妖娆娆的小姑娘不喜欢。
“好像不是,就是李家村的。”
徐露皱着眉想把事情打探清楚,她和张嫂子的关系不错,不想她被蒙在鼓里。
正好李丹月过来和徐露商量办培训班的事情,由于好些个人都想学习一下医术,徐露打算晚上的时候开一个夜校,普及一下简单的知识。
目前还没有想好规模有多大,她和李丹月正在商量着用什么形式办呢。
见徐露愁眉苦脸,李丹月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徐露手里有不少事儿,平常家属院里有人头疼脑热了还都愿意来找她,忙得很。
徐露就把门关住,问起李丹月来。
“你在村子里有没有听说?”
李丹月摸了摸鼻子,“这事儿我还真知道,那姑娘就是我家对门!听说咱们要办培训班,还说要过来上课呢。”
徐露皱眉听着,“那姑娘多大岁数了?没结婚吗?”
老张和张嫂子可是军婚,她就这么莽撞的撞过来,感觉也是个拎不清的!
“二十二了吧,她的出身不太好,成分有些复杂。”
大概只有这时候,是做什么事情都论到出身的,就连在婚恋市场上,出身也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
这姑娘叫李晓晓,父亲是当年打仗的时候留下来养伤,和她的母亲在一块儿了,后头回了城,还说要接他们母女两个回去的。
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别人也不好评判什么,母女两个就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有接回去的那一天,政策又变了。
这人直接变成了臭老九,自身难保,听说原配和孩子都和他划清了界限。
李晓晓当时劝着她娘,千万不要上赶着去,这时候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可她娘一心盼着自己的情郎能想起自己,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原配不要他了,她还要呢!
于是李晓晓就被丢下,人家娘飞奔到她那个素未蒙面的爹身边了。
这些年除了偶尔有警卫员捎过来的一些钱,李晓晓对这个父亲的形象是非常模糊的,可如今,这个形象在她的心中清楚起来。
简直是十恶不赦。
连带着她对她娘都怨恨起来。
划分成分的时候,因为她娘非要跟着去找那人的原因,李晓晓的成分也就变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村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对她很是照顾,可有那样的爹娘在,并没有人敢娶她。
徐露也有些唏嘘,“听起来这姑娘脑子挺清醒的,干什么去找张营长?”
李丹月又压低了点声音,“听说李晓晓的爹和张营长是一个老家的,她想让张营长帮帮忙,把她的成分改一下。”
成分哪里是那么好改的,没看到刘秀丽这么多年,还顶着个资本家小姐的名头。
徐露也不好下判断,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找了张嫂子。
张嫂子在家里正掉眼泪,一旁的老张在那里尴尬的抽着烟,见徐露过来赶紧起身。
“弟妹啊。”老张喉咙有些干涩,“你好好和你嫂子聊聊,她这个人容易想左,我都解释多少遍了,她就不听。”
话没说完,就被张嫂子的枕头扔过来,直接打断了。
老张落荒而逃,徐露挑帘子进去。
张嫂子擤了擤鼻涕,红着眼睛要给徐露倒水,被徐露给拦下了。
“嫂子快歇着吧,咱们两个谁和谁。”
“也就你还想着我,还知道过来看看。”
张嫂子吸了吸鼻涕,“现在外面是不是都传遍了,我觉得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这事儿又不是咱们做的,没脸见人的又不是咱们。”
徐露发现人的道德标准要求比较高的话,对自己的要求就会比较严格。
活的也相对来说会累一些。
张嫂子也不瞒徐露,还想让她帮着出出主意,“他说那姑娘就是想改一下成分,他是故意拿饭盒回来气我的。”
“张营长是这么和你解释的?”
张嫂子点点头,“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老张都那么大岁数了,我们俩的儿子都娶媳妇儿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图什么?”
徐露也不好评判,“那老张有没有说帮忙?”
“我看他那意思竟然是想帮忙,我这不就和他闹了一通,你说我要不要去找找那小姑娘,让她不要再接近老张了!”
她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起来,不用天天回来就干家务,被这么一闹腾,她都觉得生活没了奔头。
“嫂子也不用特意去找她,我听丹月说她想要培训班,到时候咱们见了她再说。”
“那行,听你的。”
张嫂子像是一下子被打了鸡血,从柜子里翻出衣裳来,“你说我要不要穿这身?”
这还是夏天她做的一身裙子,是张嫂子能拿得出最好的衣裳来。
而且布料还是现在流行的的确良,价格都比棉布贵了好些,平日里她从来不舍得穿。
可现在都已经进入秋天了,徐露想了想,从她的柜子里挑了一身衣裳出来,“这身衣裳穿着很精神。”
“那就这一身!”
徐露又帮着张嫂子洗了脸,让爱红跑了趟腿,从家里拿过来她抹脸用的东西。
“怎么这么些个?”
张嫂子只知道徐露平日里会保养,但没想到东西竟然有这么多。
徐露给她一一介绍,给张嫂子的脸上涂抹好,画了一个淡妆。
爱红嘴里吃着糖,看到张嫂子像变了个人一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糖就顺着滑了下来。
她连忙又从地上捡起来,跑到水管下冲了冲,重新放到嘴里。
“娘,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我都不认识你了!”
“哪有那么夸张!”张嫂子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了很多。
就真的像变了个人一样。
徐露也很满意,“那一会儿我通知他们过来上课,到时候你看着点人。”
张嫂子点头,“行,我等你们快结束的时候进去。”
徐露往外走,老张就坐在门外面,别的地方他也没处去,见里面没有了哭闹声,总算放了心。
“多谢弟妹了。”
徐露颔了颔首,“张营长,我就再多句嘴,夫妻两个有话还是要早说明白的,嫂子也不容易。”
张营长无奈的点头,进屋没看见张嫂子在哪里,就喊了两声。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张营长在卧室里看到了张嫂子,那模样差点把他给吓到,“你,你是谁?”
张嫂子冷哼一声,“我能是谁!你想让我是谁!”
那熟悉的音调让老张七魂六魄都归了位,“怎么变了个样子,我还以为看见你年轻的时候了。”
这徐露也太能耐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张营长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来,“妙手回春!”
可不就是让张嫂子又重回青春了!
徐露回去之后就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培训班正式开课,除了村里人之外,大部分都是他们药厂的工人。
徐露之前特意说过,这培训班只是培训一下基本的药理,大家工作了一天,还是早些回家休息的好,这并不是强求的。
她不希望因为这个培训班的事情,在耽误大家的私人时间。
那和后世的那些资本主义老板有什么区别!
可这时候能娱乐的东西太少了,回家之后也多半是早早的睡觉,大家还都愿意来上夜校,不仅能学知识,还能互相聊聊天。
徐露进来的时候就见,下面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大部分都带着孩子。
徐露就让李红霞帮着跑趟腿,去家里拿些吃的来。
“厂长,你可别给他们,这些馋猴吃起来没完!”
可能是因为私下的原因,大家都比平日里放松了很多,徐露就笑了笑,“哪个孩子不馋?咱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的。”
讲课的地方是周惠军给他们提供的,就是原先黄莹英做衣裳的那个仓库。
里面还有当初徐百川放火的痕迹,他们只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放了几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