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画也说不清,反正尽管姑爷日常脸上带着笑,又顶客气有礼,再和善不过。
但不知道怎么,宝画总觉得他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凉飕飕的,让她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好啦,你也涨个记性,回头别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帮你跟他说一声,转头你再跟他赔个礼。”
宝画笑着直点头。
一个多时辰后,牛车进了城,停到了梨花巷附近。
又来回折腾了半个时辰,行礼才算全部搬进了那破败的铺子里。
只是里头实在脏污,叫房妈妈这种带点洁癖的人来说,那根本是无处下脚,所以也不能就立刻把打包好的家当拆开,而是先从水井里打了水上来,把铺子前头最大的柜台擦出来,而后把所有家当都跟垒城墙似的,全垒在上头。
在附近的铺子里简单吃过一顿午饭后,便要开始洒扫,江月就开始给大家分配活计,联玉和宝画去外头购置柴火,然后立刻回来开始劈柴,烧水。
毕竟时下这个季节,用冷水做活也不方便。而且有些积年的老灰,不用热水也擦不干净。
另外这铺子中还有些陈年破烂,例如已经破洞的水缸,需要他俩一趟趟往外扔。断了腿的条凳之类的,则也需要他们劈成柴。
而她跟房妈妈就负责洒扫和擦洗。许氏这孕妇,自然还是歇息为主,就做点最轻省的活计,就等有热水的时候再帮着拧拧抹布、换换水。
一家子立刻分工明确的动了起来。
到了黄昏时分,日常起居用的后院便都洒扫干净,家当也都搁置到了该放的位置,也总算能歇口气了。
江月也累的不轻,但相比其他人的状况都好一些,毕竟房妈妈和宝画都宝贝她,抢着帮她干了不少她份额内的活计。
她便让大伙儿都歇着,说自己去外头买些夕食。
城里的治安比村里好,而且从铺子出去,绕过那棵梨花树,就是众多商铺,许氏和房妈妈也就让她去了。
不过江月出去后才发现外头的铺子都关的差不多了。
江月跟一个准备收摊的摊贩打听了才知道,因梨花巷的地段也称不上好,所以基本上到了傍晚就没什么生意了,商贩们也就散了。
“那您可还有能东西可卖于我吗?”
前一天家里办喜宴,囤的食材便都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搬家的时候,也只有米面和腊肉那些好拿好带、不容易被磕碰坏的食材被带上了。
今儿个大家都累的不轻,江月想给大家弄点清爽开胃的东西吃。
摊贩在已经收拾好的摊档里头翻了翻,最后翻出小半拉冬瓜、一小块瘦肉道:“本是留着给自家开火的,不过小娘子看着是新搬来的,想来家中正缺食材,便卖与你。”
说着话,还用油纸帮江月包好,扎上麻绳。
江月道了谢,付了三十文钱。
提着东西往家走的时候,江月忍不住想,这城里别的不说,买东西是真便利。
像这冬瓜,因也可以入药,她算是有些了解。
这冬瓜虽然名字带个‘冬’,却是喜温耐热,成熟于夏季,只是成熟之时外皮都有一层□□,就像是冬季的白霜,且这层白霜也能帮它越冬储存,这才得名。
南山村里住着的就是普通庄户人,比起需要仔细储存的冬瓜,大家更乐意种些好存放的东西,放在地窖里慢慢吃。
所以自打回到村里老宅住下,一家子日常能吃到的蔬菜就是豆芽、白菜、萝卜、各种腌菜等。
纵然房妈妈在准备饭食上也算花了不少心思,但同样的菜吃久了,不只是让人提不起胃口,对许氏这孕妇也不好。
眼下倒是方便,出个门的工夫就能买到反季的食材。
这冬瓜就很不错,有利尿消肿的效用。
许氏近来月份渐大,下肢已经开始浮肿。
适量地吃一些冬瓜,能帮她消除水肿。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那商贩知道自己是搬来定居的,看着面相也和善,想来给出的价格应是公道的。那算起来的话,若买整个冬瓜,那得一百来文钱了。
还是得开源啊,总不能往后吃点冬瓜还得算来算去的。
想着事情,江月回到了铺子里。
家里静悄悄的,江月先把东西搁到灶房,去几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许氏、方妈妈和宝画都已经和衣躺在炕上睡着了。
而自己屋里,联玉倒是没睡下,只是白日里做了太多重活,大大促进了淤血排出,此时他正在躬着身子大咳特咳,白帕子的背面都洇染出血迹了。
指使他这伤患团团转了一整天的江月摸了摸鼻子,又把屋门给关上了,实在没好意思再喊他来帮忙。
那便只有自己来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是几乎没进过厨房的。
但好在江月曾经从头到尾围观过房妈妈做饭,感觉步骤其实跟熬药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先处理食材/药材,然后放到锅中。
江月也没有托大,只准备做个最简单的、步骤跟熬药最相近的粥汤。
她舀出一些米淘净,而后放到一边备用。再把瘦肉和冬瓜洗了,切成小块。
至于熬粥该先放哪个后放那个,江月就不大知道了,便凭着感觉,先把瘦肉和米一起放进去。
而后再调整了一下灶膛里的柴火,弄了个她日常熬药时候习惯用的文火。
等待米汤煮沸的时候,江月无所事事,就把灶房的门带上,而后进到了空间里——反正她是神魂进去,就算家里其他人看见了,也只能看到她坐在小马扎上打盹。只要后头从里头拿东西出来的时候警醒些便好了。
进入空间之后,江月自然还是先观察一下泉眼的恢复程度。
可惜的是,最近一个月以来,她都没有再接手新的患者了,所以泉眼的出水量还是不够喜人。
她在里头忙活了一阵,也就弄了小半碗。
从空间里出来,锅上的米汤也沸腾了,江月把冬瓜块放了进去。
而后江月又看了看那半碗灵泉水,想着今日都累的不轻的大家,就也搁了进去。
联玉现在伤势也稳定了,不用日日服用,而无伤病的人喝这灵泉水,也能消除疲惫,强身健体。
当然因为量少,所以可能效果也有限罢了。
后头江月便接着坐在灶膛前看火,没多大会儿,锅内再次沸腾,江月便把灶膛里的火熄到最小。
想着房妈妈她们都睡着了,江月便只拿了两个碗过来,准备只盛自己和联玉的。
没成想,她这边刚拿好碗筷,那边宝画就揉着眼睛摸到灶房来了。
“好香啊!姑娘怎么自己做饭?该喊我起来的。”说着话,宝画已经揽下了开锅盛粥的活计。
锅盖掀开,一股鲜甜的清香便扑鼻而来。
“姑娘真是聪明伶俐,从前从来都没下过厨的,第一次下厨就这么有模有样!”宝画真心实意地夸赞着,飞快地盛出一碗。
江月知道她肯定饿坏了,就让她自己先吃,不用忙着给自己盛。
宝画确实饿的眼前发黑,也怕把老宅带过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碗给摔了,就也没推辞,一屁.股坐到小马扎上喝了起来。
江月复又准备盛粥,然后才猛然想起——她光顾着把做饭和熬药对比,只想着控制火候,没放调料!
她正想宝画先别吃了,好歹在碗里搁点盐,却听宝画不敢置信道:“姑娘,这粥也太……太好喝了!”
第二十五章
宝画这丫头说话素来夸张。
江月忍不住笑道:“我刚想起来忘了搁调料, 你别是饿的太厉害了,开始说胡话了。”
宝画说不是,“姑娘快自己尝尝, 真的好喝!”
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江月就将信将疑地自己盛了半碗。
因为没搁葱花那些东西点缀,所以这冬瓜瘦肉粥的卖相十分一般。
但入口之后,便是扑鼻的清香,虽然确实并无任何调味,却能吃到冬瓜、瘦肉的鲜甜和醇厚的米香。而食材不好的味道,比如冬瓜的涩味、瘦肉的腥味, 则一点尝不出来了。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食材本身最好的味道都兑到了这粥汤里头。
江月一边慢慢喝着,一边慢慢回想了一下自己熬粥的步骤,里头并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
唯一与众不同的, 大概便是加了灵泉水。
她上辈子不食五谷, 更没试过做饭,也就没试过把灵泉水加到食物当中。
不过灵泉水本就蕴含生气, 能催发药物,催发食材的好味道, 好像也说得通?
正想到这处, 房妈妈也过来了, 先嗔宝画,说:“我在屋里就听到你大呼小叫的, 把夫人都吵醒了。”
后头闻着饭食的香味,看着熬好的粥汤,也是跟前头的宝画一样, 自责累过头睡着了。
“娘先不忙说那些,快喝姑娘熬的粥, 真的好好喝。”
江月初次下厨的东西,房妈妈自然也重视的很,盛出一碗尝了起来。
她是家里眼下最擅长厨艺的人,尝过以后,说出了很多宝画说不上来的东西:“姑娘这粥汤虽然步骤不大对,没有把米提前浸泡,但火候控制的非常好,一点不糟烂,而且这冬瓜、瘦肉和米的香味尽数熬煮的恰到好处,所以就算不搁调料,喝着都十分鲜甜!”
因许氏也醒了,所以房妈妈尝完以后,便又给许氏和联玉各盛去一碗。
一家子索性坐到一处一边喝粥一边说话。
许氏和联玉给出的评价也都很不错。
几人也没觉得江月初次下厨就这么成功有什么不对的,毕竟许氏她们都是自家人,打心眼里觉得江月聪慧。
而联玉那是前头见识过她超绝年纪的精湛医术,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氏欣慰道:“之前阿月说进城后寻摸营生,有了进项后就能长留在城里了。我前儿个还在发愁,咱们一屋子女眷,加阿玉一个伤患,能做什么营生呢?且阿月他爷爷过身前也有交代,说这铺子供养出了一个改换门庭的举人,不论继承的是谁,都不得变卖和转让,甚至都不能用作他用……如今阿月居然第一次下厨就这般,显然在厨艺上头十分有天赋,咱们往后是不是接着做吃食生意?”
房妈妈也笑着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往后姑娘只管把做法交给我,自己不必辛苦,后厨那些活计我来做就行。前头就让宝画跑堂。”
江月便道:“娘和妈妈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我方才想了想,我们不做简单的吃食。毕竟这一条街都是铺子,卖吃食的少说也有十几家。咱家铺子的市口又那么差,叫那棵大梨花树挡了个严严实实,哪儿能竞争过别家呢?”
房妈妈试探着问:“那咱们卖的便宜些?今儿个在外头吃午饭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这街上一碗菜肉小馄饨卖五文钱,一碗菜粥卖三文钱。那我们就卖二文,粗算算其实也有的赚,只是赚的少些。”
江月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妈妈算的不对,你只算了食材的成本,没算你和宝画的工钱。若把人力也这算进去,再定低价其实是亏的。”
“我和娘不要工钱……”宝画急急地说。
江月朝着她一摆手,让她不必往下说,接着道:“所以,我们不做普通的吃食,我们做药膳!”
所谓药膳,就是将药材与某些具有药用价值的食材相配做出的吃食,药借食力,食助药威,具有保健强身、美容养颜等各种不同功效。
江月这提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她自个儿知道,这粥汤能熬的这么好喝,是多亏了灵泉水。而灵泉水的产出量,则跟她医人积攒的功德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