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敌军兵临城下的压力过于庞大,又或者是萧青冥的一通恐吓奏了效,总之,早朝一结束,整个中央朝廷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备战迎敌。
京城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所有城门尽数关闭。
那些晚一步告假的官员也无法出城了,只白白丢了官,哭丧个脸四处托请。
然而这个节骨眼上谁又会理会他们呢?
皇城内外风声鹤唳,从早到晚都有巡防士兵四处巡逻,依然挡不住满天飞的谣言:
有燕然人已经大举进城;有皇帝已经带着贵妃坐驴车逃跑了;还有皇帝已经签署了投降国书,准备把全京城的妙龄少女都送给燕然充作军奴……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朝不保夕,人心惶惶。
直到第三日傍晚,夕阳余晖下的京郊,一线黑潮渐渐蔓涨而来。
自城墙上的望塔往外望去,黑压压的骑兵犹如奔腾的遏浪,一望无际,无情地撼动大地,马蹄溅起的风沙遮天蔽日,几乎要将夕阳吞没。
冲锋在最前方的一杆黑色大旗迎风招展,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苏”字——那是燕然太子苏里青格尔亲自统帅的黑鹰骑。
作者有话说:
萧:都欺负朕号小是吧?有你们哭着叫爸爸的时候!(▼ヘ▼#)
喻:o(*////▽////*)q
苏:o(*////▽////*)q
萧:脸红个泡泡茶壶???
第12章 燕然太子
皇宫中,萧青冥第一时间从系统板面得知了敌军到来的消息——
【战争阴影】负面状态已恶化为【存亡恶战】,每日幸福度和秩序度下降率,从之前的1%升为2%。
如今朝政秩序度尚有20%,京州幸福度只剩13%,照这样下去,不出七日,幸福度跌到零,就要亡国了!
恐怖的压力排山倒海压在心头。
萧青冥面沉如水:“来人,更衣出宫。”
※※※
初春时节,北方尚未回温,草地覆了一层薄薄的霜。
寒风夹裹着泥土湿润的气息,飒飒掠过城头。
燕然太子苏里青格尔率领的一万黑鹰骑,已抵京师脚下,与城头严密防守的士兵们遥遥相对。
苏里青格尔一身铁灰色甲胄,坐在一匹赤红的高头大马上,骏马打个响鼻,前蹄不安分地践踏着草地,溅起一片白霜。
他仰头眺望,眼前的城池巍峨庄严而久经沧桑,它厚重的城墙像山脉一般绵延不绝,一眼望不见边际,它的高度,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幽州城池都更高。
早已有示警的烽烟腾起,城墙墙垛之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就位,引弓上弦,锋利的铁质箭头在残阳的余晖下折射出点点寒光。
骏马鼻间嘶鸣一声,不安地后退两步,苏里青格尔拉着缰绳,远离弓箭射程。
他知道,这座坚城是不可能从外部强攻的。
燕然草原骑兵不擅攻城,别说他眼下只有一万前锋,哪怕后续十几万兵马汇合,要短时间内攻下启国百年国都,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要能诱使对方出城野战,他的黑鹰骑哪怕面对数倍敌军,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将之一口吞下。
苏里青格尔召来副将阿木尔:“去,把我们的问候带给城墙上的人,好叫启国天子知道,我们来了!”
这是他作为燕然王储第一次南下,势必要打出声势,让启国知道他的威名。
“得令!”阿木尔二话不说,立刻找了一些大嗓门的壮汉,将去年幽州战败和割地赔款,还有皇帝太后逃跑、投降的事大肆渲染一番,沿着城墙脚下不断喊话。
甚至还书写成许多纸团,用弓箭射向城头。
城墙一阵骚动,立刻以迅疾密集的箭矢作为回应,双方开始了第一轮试探性“问候”。
苏里青格尔随手拔下一根夹在甲胄夹缝里的箭矢,指腹触了触尖锐的箭头,剑眉一挑:“南蛮士兵弓马不及我们,但这铁器着实是个威胁……”
副将阿木尔打马上前,冷哼:“后面的南蛮奴隶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拉上来。”
苏里青格尔一抬下巴:“去。”
随着燕然太子一声令下,黑鹰骑缓缓向后退让出战场,片刻功夫,一大群绳子拴着的启国百姓,后背被刀剑抵着,踉踉跄跄推上战场。
他们是燕然军南下时路上抓获的奴隶,男女老幼都有,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有的人甚至连裹身的衣物都没有,只有几片破麻布,用草绳缠在身上,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京城外原本有一条护城河,然而长期疏于疏通,又逢雨水稀少,河道干涸了大半,基本无法阻挡敌人。
奴隶们手上抱着大大小小就地取材的土石,被弓箭驱赶着,战战兢兢去填那道护城河。
才走到半途,城墙投下一片如雨箭矢,瞬间射的一小半人倒地不起。
“别杀我们!我们都是大启的百姓啊!”
“我的孩子……放过我们吧……”
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哀嚎着,四散奔逃,然而背后就是燕然人无情的刀枪弓箭,反而填一趟河再立刻返身逃回去,还勉强有一线生机。
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像牲畜一样被四处驱赶,在双方的夹缝里苟延残喘。
听着下方传来的求饶哀嚎,城头上的士兵们都不禁露出哀戚不忍之色,其中可能会有他们的亲人,乡邻,甚至家人。
然而军令如山,无情的箭雨依然无穷尽般落下,很快,第一批奴隶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燕然黑鹰骑毫发无损,战场上横七八竖的全是启国百姓的尸首。
阿木尔:“殿下,这样下去不行呀,鬼知道这城里有多少弓箭,我们的奴隶就这样白白耗掉,就算填了护城河,我们的骑兵也不可能去攻城啊!”
“急什么。”燕然太子挥舞着马鞭,冷笑一声:“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苏里青格尔提枪,一点枪尖指向城墙:“来人,把‘见面礼’送过去。”
很快,他身后的黑鹰骑出来一个彪形大汉,骑着马,缓缓游曳在两军对峙的边缘。
他手里拽着一根粗绳,另一端勒住了几个女人的脖子,女奴隶体力不支,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就开始被拖行。
“看清楚这几个女子是谁了吗?!”大汉如同展览般,带着女奴来回走了一圈,冲着城头大喊。
壮汉的嗓门奇大无比,在空旷的城门口,声音传得尤其远。
“就是京郊附近村子里的,听说她们几个的丈夫都在禁军当兵,其中一个还是个伍长呢!叫什么李大郎,还是王壮的——”
城墙上的箭雨渐渐停下,禁军中传出一阵吵嚷,一个士兵突然脱离队列,扑到墙垛处,激动怒吼:“狗日的燕奴!阿琪——”
“喂,城头上的,是个男人就出来跟老子干一架,打赢了,就把老婆还给你们!”
壮汉哈哈大笑,对着几个女子狠抽了一鞭子,换来几声惊恐的尖叫,和城头上暴怒的叫骂声。
他一边拖行女奴,嘴里污言秽语叫个不停:“你们启国男人都是些没用的废物,就会龟缩在城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被我们享用!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
那士兵很快被周围同袍们按住拖了下去,骚动和愤怒的情绪却渐渐蔓延开来,惶恐和怒火被夕阳的余晖染的滚烫,灼烧着每个士兵的脸孔和心脏。
城墙之上,赤红镶黄边的军旗招展翻飞,身材高大的黎昌将军走上城楼,当他出现在军旗下方时,城墙上立刻发出一阵短暂的欢呼。
“大将军!让我们出去跟狗日的燕奴拼了!”愤怒几乎冲昏了士兵们的头脑,纷纷开始请战。
黎昌只是沉着脸,缓慢摇头:“不行。”
“可他们现在才一万人!城里的禁军足足有十万!”
就连偏将都有些意动:“若是能一举拿下燕然太子,京城之困就能迎刃而解,再等下去,待燕然二十万大军集结,就几乎没有胜算了!”
黎昌身侧,张束止身着灰色校尉戎装,右手扶剑,神色肃穆:“绝对不可开城门!”
“我们幽州兵跟燕奴打过不少仗,野战败多胜少,京城禁军常年不上前线,军备松弛,野战绝对不是黑鹰骑的对手!”
“更何况,纸面上这十万禁军,实际到底有多少堪用青壮,恐怕是……”
偏将脸色极难看,不服气地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幽州的飞云将军张束止,哦不,你们在幽云府被燕奴打得屁滚尿流,幽州都打没了,没了幽州军,哪儿还有什么飞云将军?”
“现在该叫你张校尉才是。论对燕奴的惧怕,我们京城禁军确实不如你们……”
“……”张束止脸色一沉,几乎就要发作,但他个性坚忍,终究只是握紧了手里长剑,别开脸,一言不发地忍耐下来。
“够了!”黎昌沉声大喝,“大敌当前,内讧者军法论处!”
偏将一撇嘴,悻悻低头不再强辩。
争执这几句的功夫,城下又开始了新一轮挑衅。
“萧家皇帝老儿早就带着妃子和太后跑了!你们这些泥腿子还蒙在鼓里,白白替他送死呢!”
“我们太子发了国书,萧家皇帝已经答应,赠予黄金百万两,绢帛千万匹,还有京城年轻女眷一万,充作军奴!”
“本来我们太子只索要几个贵族女子罢了,可是你们皇帝不同意,说武夫和平民家的妻女,本就是天生该伺候贵人的奴仆,要多少给多少!”
又有几个壮汉拖着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柔弱女子,大声叫嚣:“看见了吗?这些都是你们启国皇帝给的!”
“那些王公贵族文官大臣都连夜逃跑啦,留下你们妻儿给我们当战利品,还要替萧家卖命吗?!”
挑衅之人轮番上阵,不住叫骂。
起初,城墙上的禁军士兵们还只充耳不闻,可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奴隶哭嚎,甚至有人在其中发现了自家亲眷。
惊惶和质疑的声音开始疯狂滋长,在底层士兵中不断蔓延。
“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有好几个大官携家带口要出城呢……”
有士兵悄悄交换着消息。
“昨儿我值夜,亲眼瞧见了。”
“我还看见好几口大箱子,从西城门偷偷运出去,有人说,那是侍卫在运金库。”
“狗皇帝!逃跑都不忘带金库,给我们发的粮饷就抠抠索索,月月拖欠!”
“前些时日,宫中传来消息,说太后要跟皇帝‘南狩’,明摆着就是要放弃京城逃到南方去,好多官员告了病假,大官们都跑一半了……”
“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被抛弃了?!”
角落里,一个士兵压低声音:“皇帝十有八九早就跑了,我们都不过是炮灰罢了,燕然人去年轻轻松松就攻下了整个幽州,听说他们还有二十万大军,我们要是不跑,就真死定了!”
旁边的同袍失魂落魄,几乎哭出来:“那怎么办,我还没娶妻,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