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蒸煮发糖了!发糖了!这回磕到真的了呜呜呜呜!”
醒目的加粗大标题下,是安达和方彧共舞的照片。
这位博主在底下密密麻麻写了几千字的感言:
“他们俩都是对方唯一的舞伴啊啊啊啊啊!而且一直在说话,窃窃私语那种,从上场前就在一起嘀咕,别人根本插不下手啊!而且好像是方少将主动邀请的,啊啊啊,虽然有点奇怪,但我的cp就是真的——”
评论区一片喜气洋洋交织着哀鸿遍野,站其他乱七八糟cp的人都捶胸顿足。
方彧:“……”
安达说得对,她真应该少看点奇奇怪怪的网站了。
**
假期结束后,桑谷政府照例举行提衔仪式。
联邦的低级军衔本来就有点贬值倾向,打起仗来,更大有一亿飘十亿的架势。
而联邦对高级军衔的授予,又一向很吝啬,现今也有些泛滥——
目前,桑谷政府除了四位元帅,上将有七位,中将有十六位——包括新提衔的三位女中将,方彧、陈蕤和卫澄。
不少人对这次提衔男女比例居然倒悬的状况,大为怀疑。
“感觉自己像进了性别平权办公室,或者女性权益委员会。”
“这种比例也太夸张了,别的地方倒没什么,男女一样,这里可是军队啊喂!”
“方彧也就算了,剩下两个真的配吗?能力足够吗?怀疑。”
……
开完会,方彧打着哈欠回办公室。
那枚“一等自由勋章”先划过空中,一头扎进抽屉里,和它大大小小的同伴们可怜巴巴地躺在一处。
紧接着,帽子也飞了出去,落在沙发上。
帕蒂手疾眼快地接住:“中将!您能不能别乱扔东西?”
方彧得意洋洋:“我准头比以前好多了——帕蒂少校。”
帕蒂的脸红了:“太奇怪了,属下没有做什么工作的,居然也被提衔了……”
洛林闻声也从房间里钻出来:“啊,我英明神武的中将小姐,您回来啦——会上说什么了?”
“没什么,”方彧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就是夺还奥托的一些事。”
洛林显然并不像他的将军一样,认为这件事可以归类于“没什么”。
他竖起耳朵:“所以呐?您这回可有任务——不会还留守桑谷吧?”
方彧瞥了洛林一眼:“洛林中校。”
洛林啪地敬礼:“在下能在四十岁之前做中校,全赖阁下的提携之功。”
方彧噗嗤一笑,眼睫垂下,半张脸氤氲在水雾后:
“如你所愿,这回咱们的麻烦可大了。”
……
“——由您挂帅,进军奥托?”
洛林声如洪钟,办公室内的诸人都一愣。
方彧坐在办公桌上,两眼无神望着星图,不知是在思考战术,或者只是在发呆。
“阁下,”洛林上前一步,“恕下官直言,您自个儿反抗上级的命令或许有一套,可让您作为上级,叫将军们都服从您的命令……”
他耸耸肩:“您可不大行。”
洛林居然直接和中将说“您不行”,令新来的士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中将仍背对着众人,半天不说话,也不动,像是酝酿着怒火:“……”
就在众人以为胆大妄为的洛林中校要吃一计重锤之时——
方中将笑着转过头:“哎呀,知我者,洛林中校也。所以才说‘麻烦大了’嘛。”
众人:“……?!”
第七军团司令部临时开了场小会。
“帕、帕蒂少校!”
负责布置会场的年轻士兵涨红了脸,战战兢兢:“椅子摆好了,请少校检查!”
“哦,这么快呀,好的。”
帕蒂刚走进会议室,小新兵又啪地再次敬礼:
“少校,对不起,我没找到尺子,不、不齐……”
帕蒂失笑安慰:“不用紧张,这种会议都是很随便的……尺子?你以为你在哪个伯爵的庄园里当管家吗?”
新兵咧开嘴要笑,又憋住了。
帕蒂看出他的紧张,讲了个半真半假的笑话:
“很不错,之前你的几个前辈,可是每次都把椅子数错。方中将没有椅子坐,只好像蹲田埂的老农民一样,蹲在讲台前。”
年轻人想象着方中将抄着手蹲坑状的模样——
……他不懂,但大受震撼。
正说着,一阵嘈杂,一群军官哗啦啦涌入,谈笑风生。
据说只有二十五岁的军团总司令夹杂在其中——
她一言不发,眉眼低垂,耷拉着脑袋,看起来不大起眼。可一旦看清了她的面庞,却又叫人这辈子也忘不掉那种温和、腼腆、忧郁的神色。
新兵早就听前辈说,第七军团是在鹰风军团基础上,临时凑出的新军。
军团自从组建以来,司令总部的军官配置一直稀里哗啦、缺东少西。好在总司令是个事少的人,这样也居然能维持,便懒得再补充增员。
参谋处没有参谋长,只有几个画风很养老的参谋。
“给方中将当参谋,就像教王八如何游泳一样。”
他们彼此聊起来时,总痛彻心扉状:“如果失业了,咱们能干什么?烤鸡蛋汉堡吗?”
秘书处的长官是帕蒂少校,为人很好,手下大多是女军官。
老兵告诫他:“其实用不到那么多秘书官的,据说是为了平衡军队男女比例,创造和谐军团——看上好姑娘可先告诉我一声!”
机甲作战署的长官,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弗朗西斯卡·洛林中校了。
这支精锐之师在不久前的桑谷保卫战中,减员很严重,洛林中校为此很是抑郁了一阵。
“别看他总笑嘻嘻的,脾气可大着呢,”老兵告诫他,“千万别惹他和他手下的人。”
还有就是泰坦号的舰长、据说曾多次临阵逃跑的弗里曼上校了。
“弗里曼上校是个技术宅,只管开船,不管排兵布阵。虽然坐在那里,但多半都是放空状态——”
老兵说:“一般和中将在会议上来回推拉的,都是洛林中校。”
“……”
怀揣着满肚子的理论知识,年轻的小勤务兵心情激动,旁观了整个会议现场。
“所以说,军部准备指望谁来服从您的指挥啊?”
打一开场,洛林中校的屁股就离开了椅子,在房间里躁动地打起转。
方阁下好言好语:“大概是陈蕤中将、卫澄中将、欧拉中将和德拉萨尔中将吧。”
“可他们的军衔都和您一样啊?”
方彧:“这倒不很要紧……”
“怎么不要紧?非但军衔一样,您的资历还比那两个浅。”
洛林:“军团是他们自个儿的,您忽然凌空驾上去做总司令,吆喝他们指东打西——要我是他们,我还不乐意呢。”
方彧挠了挠头:“唔,是吗?”
洛林疯狂转圈:“裴提督在这种事上心眼比谁都细,不可能考虑不到其中的利害矛盾……他就不担心您降服不了他们吗?——喂,您最近没得罪裴提督吧?”
“事实上,洛林中校……”
或许是地心引力太重,方司令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下巴。
她不紧不慢:“这可能不是裴提督的主意,是安达阁下的。”
洛林:“?!!”
“你说的那些,裴提督都和我唠叨过一遍了。他还给我一本,唔……怎么和人相处的笔记。”
方彧举起一个小本,晃了晃。
“……”
既然是安达的意思,就没有什么可以规避的余地了。
洛林瞪着即将走马上任的总司令员,心中蓦地浮现出那日她和安达共舞的场面来。
他不知道这位神奇的小阁下,是怎么撬动任情任性的安达的……
但安达对此人,却仿佛实打实有着特殊的偏爱。
不知从何时起,他每每刻意把她推到最微妙的位置上,朝着那并不强壮的肩头,精打细算、进退有度地加着砝码。
艰苦的战斗,叫她去打。惨淡的死亡,叫她去承受。
做了万绿从中一点红的将军犹嫌不足,还要她做百万雄师的统帅吗?
……或许,做统帅也并非安达对她的最终期望。
为什么总要和她谈论政治呢?
裴行野不也只管执行,不管安达脑子里一天到晚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闷葫芦吗?
——安达是个有控制欲的家伙,这样的人,不会允许自己的控制力只局限在有限的一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