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不想,宋疏不要。
但后面那群小猴子可不是。
“我们要,奶奶,我们要参加!好不好嘛,好不好?”
听着小姑娘音尾抖出的波浪与老人连连不断“好好好”,宋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赶人用的锅。
青年无力地挥挥手。
大家立刻欢呼雀跃地原路返回。
宋疏蔫嗒嗒走在人群最后,转身刚要关门,耳边忽然传来电动三轮车的声音。
他动作一顿,探头往路上瞧,果然看见回家的宋老三与王铃。
宋疏立刻朝他们挥手。
待三轮车停到对面门前,青年小跑过去,扶着车斗护栏问:“最近果园开始忙了?”
瞧他亮晶晶的眼睛,王铃失笑:“梨花开了要人工授粉,请了临时工,忙得开,不用担心。”
宋疏闻言,眼睛更亮了。
“不,你们忙不开。”他按住王铃要下车的肩膀,认真且郑重:“多准备些工具,我再帮你们找些人一起干活,明天见!”
青年开开心心跑开,留下一对夫妇坐在电动三轮车顶面面相觑。
“唉,这孩子就是太客气。”王铃感慨。
宋老三点头认同,指着对面院子缓缓开口:“书店好像又有客人,不然送些吃的过去吧?”
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又小声唠叨:“整天孩子孩子的,没大没小,那是咱们小叔。”
王铃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
*
老宅里,二十几人满满当当占据空地,幸好这座开过演奏会的院子足够宽敞。
这次主题是讲故事,年轻人们想了个主意。将椅子排排摆好,其中一个放到屋檐下的台阶上,颇有电视剧里茶馆说书的感觉。
看着准备的老人,一个个期待搓手。
这让他们想起年幼时。
夜幕降临,小孩子躲在被窝里或沙发上,听奶奶讲从前鬼事异闻。心里害怕,却又忍不住支起耳朵、瞪圆眼睛,屏住呼吸。
接下来几天的梦都光怪陆离。
如今还没开始听呢,已经感觉到脊背发凉了。
惠绮同样在兴奋中,余光中看见一个人影在旁边落座。她下意识转首,望见姗姗来迟的书店老板。
青年落寞地肩膀都塌下,脸上愁云遍布,喉咙中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惠绮朝门口张望了眼,凑过去关心:“怎么了,书店快倒闭啦?”
宋疏:“……”
小姑娘可真是会说话。
他不满地悄悄皱了下鼻子,换了个姿势,昂头又叹了口气:“不是我,是宋老三的果园。”
他曾在直播里多次提起对面的邻居,大家都熟知对面宋老三家有个果园,那里的梨和枣都特别甜。
“果园怎么了?”
“农活太忙。”青年瞥了眼周围这群人,眼中的愁更加情真意切了些:“满园的梨花都开了,要赶快授粉。眼见过两天要下雨,人手又不足……”
在听见满园梨花开遍的时候,少女已经两眼放光了。
她是位摄影爱好者,今天一整天都拿着微单相机四处咔嚓咔嚓地拍,光是老槐树都不知给了多少特写。
梨花园于她,那就是猫见了最爱的小鱼干。
惠绮一拍大腿:“这好办呐,人咱们多的是啊!”
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旁边那群小猴子,宋疏摇头,浅浅微笑:“谢谢,但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面对追问,青年目露犹豫。
“你嫌弃我们不能干活!”惠绮指他,忿忿不平,“我们可是有个农学系的,你可不要小瞧大学生,我们可专业了!”
宋疏叹气,委婉表示:“农活很累的……”
“徐献!明天咱们去果园人工授粉!”姑娘扯住旁边经过的人。
清秀的男生回头,先是迷茫了两秒而后变成无奈:“说过多少次,我是畜牧方向,不种水稻,也不种果树。”
惠绮嘿嘿一笑,转头就忘记刚信誓旦旦说过他们是专业的,介绍道:“他是养猪的,哈哈哈哈。”
宋疏本想拉回话题,继续忽悠。望见恼火的男生与嘲笑的女孩时,一口气提起来最终变成了轻笑,舒展的眉眼里染上后方绯色霞光。
他光明正大地小声问:“什么猪?”
女孩也光明正大地悄悄答:“黑猪。可肥啦,天天馋得我流口水,脑子里全是酱大骨、红烧肉、梅菜扣肉、小烧烤……嘶溜,我不吃独食,等杀了给你寄。”
宋疏眼睛亮了,伸出小指:“拉钩。”
“拉钩!”
徐献:“……”
一场关于猪的黑心交易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饲养人的面前完成。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院中的槐树伸展枝干,将人类全部遮在自己的荫蔽之下,故事也在此刻开始。
相机取景框中,老人映着夕阳缓缓翻开书页。老花镜底下的眼睛娇怯地望了眼面前的人,笑眯眯道:“有小朋友在,我就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毛翠娥,67岁,今天要讲的故事叫《帷幕》。”
她举起眼睛仔细看了眼书封,国外的人名对老人来讲有些拗口:“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本以为会是上次直播那样的民间鬼故事狂欢,结果老人们却带来了一场有关文学的信仰演讲。
传奇侦探的最后一案,与玩弄人心的罪犯同归于尽,这故事在苍老的老妇人嗓音里娓娓道来,有股别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