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委婉,其实他现在心焦和身体的滚热只想赶紧进浴室,好好浇上一身冷水。
丁书涵不喜欢汗臭味,也不急着吃饭,所以对他这个提议没什么意见。
“我不急,你慢慢来。”又看了眼他还往下淌的汗水,“暖水瓶还有热水,别用冷水,对身体不好。”
却不知现在陆文曜最需要的便是那透着凉意的冷水。
面对她的关心,他也没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拿那暖水瓶。
这刚刚在自己背上各种不老实小动作的女人,还真是会折磨人!
要不是刚刚拿暖水瓶的时候,认真看了眼丁书涵,要不她那双杏眼格外的清澈,一点狡黠的影子都没有,他都要怀疑她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
滋啦滋啦的油炸声,陆文曜站在油锅前,额前头发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水渍。
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随意挽起,头发半湿不干的,让他有种淡淡的野性。
他刚刚在浴室里自然没有用那热水,用浸透冷水的毛巾搽掉汗后,往脸上又泼了好几捧凉水,才逐渐平复了身体和内心的躁动。
要不是要给丁书涵炸油条,沾惹一身油烟味,他刚刚实在是想好好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丁书涵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瞥一眼在厨房忙活的陆文曜,想着他刚刚背自己回家,走在家属院的路上。
碰到了好些个军嫂婶子们,看到自己和陆文曜的瞬间,一个个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陆文曜明显还有些不自在故意低着头,倒是丁书涵只觉得是不是路灯的光太过昏暗,她们看不清陆文曜背着自己的费劲。
还觉得甜蜜呢!
她这心思很快就被油条的油香味给打散了,怪不得刚刚在陈副教授家着急让自己回来。
原来是准备了油条。
几分钟过后,那油条还有蒜蓉蒸排骨都准备好了,他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而丁书涵已经换好拖鞋,在问道油条香味时就移动到饭桌前,乖乖等待着这油条上桌。
装着两根油条的盘子刚放到桌上,丁书涵就赶紧拿过陆文曜递过来的筷子,将筷子凑了上去,然后就夹上了那刚出锅的油条。
吹了两下油条的热气后,咬下了口,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符合预期的美味而变得格外甜美,果然还是刚出锅的油条好吃。
又吃了几口后,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文曜迟迟没有下筷,明显兴致缺缺。
“嗯?这油条你怎么不吃啊?”
听到她这话,陆文曜抿了下唇,“我不是特别饿。”
其实丁书涵不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陆文曜一个人在家“实验”这油条,把那些个炸出来不好看、或者炸过头的都一个人给吃下肚了。
其实一点也不饿。
而且这油条主要是给她准备的,看着她吃得高兴,他便忘了动筷。
“你还是多吃点吧,每天在地里面干活挺累的。”说着就将盘子里的另一根油条夹到他碗里。
陆文曜看着自己碗里被她亲手放进来的油条,又看了眼对面吃着油条眉眼弯弯的女子,心里说不出的多了丝暖意。
她这算是关心自己?
丁书涵感受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而他迟迟没有动作,便出言提醒,“吃啊?”
光看自己不动筷子做什么,体虚再不吃东西,这个家可养不了两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
就这样两人各怀鬼胎地吃完了这顿饭,吃完饭后陆文曜虽然没有再提今天晚上她“失踪”的事。
但打了盆温水,“泡好脚后,我帮你处理一下血泡。”
丁书涵有些意外,因为她今天磨的血泡很是轻微,只不过磨起了皮有一点点组织液。
她只想着这两天多休息一下就好。
但听着对方的安排,她没有拒绝,乖乖将脚放在温热的水中浸泡着。
她的脚也不大,一贯的白嫩,在水里格外的莹润。
本来丁书涵觉得洗得差不多了准备找毛巾擦脚,却不想距离自己不远的高大男人抢先一步在水盆旁蹲下用毛巾小心地擦拭着她脚丫。
男人有些粗粝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和刚刚是先有准备不同,让她肌肉忍不住一缩。
而陆文曜只以为自己擦拭的动作还不够轻柔,便从刚刚的擦拭变为了沾拭,很是小心翼翼。
越是仔细,那擦脚的速度就越慢。
丁书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看着对面男人如此专注的模样,心里某处的小火苗变得不安分了几分。
她只觉得嘴唇有些发干,轻舔了一下她红润的上唇。
擦干脚后,陆文曜将她的脚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和大腿处,拿出一根穿着细线的针。
“这针线我用白酒消过毒了,你不要怕,也别乱动。”说完便用力紧握住了丁书涵的脚踝。
本来还有些不安的丁书涵,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对方滚烫的掌心之中,比刚刚要烫一些。
只觉得他比自己还要紧张些。
他小心翼翼地拿针穿过她那血泡浮起的一层薄皮,将里面的组织液轻轻按出,然后留了一小段线在薄皮内。
“我原来在部队训练磨破后,其他老兵教我的,这个方法很有用。”
“这几天别再穿那双皮鞋了,血泡磨破了,就不容易好了。”看着她这双白嫩的小脚,那血泡磨红的地方格外扎眼。
说着就将那盆水端起。
起身后,身体都转过去了,还背对着她格外嘱咐了句,“以后干什么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丁书涵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着坦露真心的话,只觉得他责任心强怕自己出事便闻声应下。
陆文曜自然也听出了这话她并没有往心里去的敷衍,但也没有再解释自己酝酿许久才说出的话。
直白说出这话对他而言已经很是难得,再解释用意实在是能要他的命。
*
“小丁,这是要干嘛去啊!”
丁书涵刚出家门就被张桂兰给喊住了,对方语气很是热情亲切。
她闻声扭头看向张桂兰,就看到她和十几个嫂子们都戴着袖套、头巾,胳膊上挎着个菜篮子。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张桂兰就直接自说自话,“是出去画画吧!”
丁书涵笑着点了点头示意。
不过这还没完,张桂兰的寒暄并没有打算就此打住,“小丁,你今天准备画什么啊!”
张桂兰这个人其实人不坏,甚至算得上有些热心,但就是有个毛病——什么事都要问得特别清楚明白才罢休。
哪怕别人不太想回答,故意回避问题她也听不出来,还要一个劲儿地问,直到对方翻脸大概才会住嘴。
而且别人因为这事儿翻脸,她也完全不往心里去,记性也根本不会长。
丁书涵这几天也将附近兵团还有各种生产建设的画都画得差不多了,确实是没有想好今天画什么,只想着先在附近转转说不定就碰到可以画的东西了。
她如实的摇摇头,“桂兰嫂子,我还没想好画什么呢。”
张桂兰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儿,双眼放光地看着丁书涵,“那小丁你正好没事,要不你跟我们去摘榆钱!”
“对啊,这差不多是今年最后一轮野菜了,马上就要入夏了,想吃也吃不到了!”她身旁的杨明月更是附和道。
丁书涵不知道着榆钱是什么,但是见她们兴致这般高,也没有扫兴就跟着她们一道往家属院外面走。
“嫂子,这榆钱是什么?”
一听着有文化的资本家小姐不知道这榆钱是什么,这些个嫂子们立马来了劲儿,“这榆钱长得跟铜钱一样,你等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一看就是没过过苦日子的,这榆钱不仅能做饭、还能做饼、做粥、做窝窝的,好吃得很!”
给她好好科普了一番她们最为熟悉的野菜。
除此之外她们这群军嫂婶子们因为之前陆文曜给她做的那个“洗澡器”,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流动水,跟水沾边的家务都变得方便了不少。
现在眼瞧着马上要入夏了,这屋里连接着土炕的灶肯定是不能再经常用了,要在院子里面搭个简易的土灶。
而且这西北跟其他地方还不太一样,一入夏就要开始准备过冬的储备了,院子里不仅要搭另外的灶台,也要准备挖一个新的地窖储备各种准备过冬的蔬菜粮食。
她们都觉得这陆文曜脑子好使,所以都想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好点子,“这马上要入夏了,你们家小陆打算什么时候搭那土灶还有挖地窖啊?”
这种事情丁书涵从来不操心,也不知道为何要做这事,但她们这样安排自然有安排的道理,便说道:“我也不清楚,那等他下班回来,我问问他准备安排这事。”
“那等他准备要搞这事了,一定要提前跟我们讲!”生怕她忘了这事,没喊上她们。
丁书涵不知道这事对于她们,见她们如此再三强调确认,就也都一一应下。
得到答复的军嫂们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话题也就逐渐从她身上转到了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去了。
一路上,丁书涵跟着她们听了好些个别人家的闲话八卦,要是平日里,她走这么一段路肯定会觉得累。
但今天她却觉得还好,没有什么太多觉得走不动的感觉。
怪不得这群嫂子们这么爱围在一起说话、凑热闹,原来是嘴上说着话,注意力也转移了,乏味和辛苦的家务干得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当然还是嫂子们有劲儿,起先孩子们都有力气在前面疯跑着,到后面一个个都跑累了,喊着“娘”往自家母亲怀里扑。
嫂子们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地说着他们“小兔崽子就爱瞎胡跑”,但是也都一个个抱起他们,还不耽误她们说话的。
属实厉害。
没走多久就到了一片榆钱树林,好几棵树上已经有了人爬了上去将树枝压了下来。
她们一群人见到了这群在树上的人,都很是亲切地打招呼,“你们来得好早啊!”
“小丁这些都是隔壁村的嫂子们。”张桂兰给她介绍着,这熟络的语气明显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
平日里不觉得军嫂婶子们为何天天说现在在兵团的日子舒坦,今天一见这些当地的村民,光是看模样就能看出差别。
更别说丁书涵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模样站在这里有多格格不入了。
果然有个妇人见了皮肤白皙得有些扎眼的丁书涵,忍不住开口问,“这个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眼生得很!”
“这也是我们院的,小丁,长得漂亮吧!”
虽然刚开始张桂兰说过不少自己的闲话,但跟外人夸起自己却格外得意。
“漂亮,长得可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