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顾钦都没有回来,只得被安排先上了马车回府。
而宁国公府内,顾钦才抱着宁婉玉出现在屋里。
宁国公仓皇的叫了一声,“玉儿!”
屋内婢女闻言止住哭声,快步跑上前,“姑娘!”
顾钦快步将昏迷的人抱进了里屋,屋外宁国公和燕程都跟了进来。
顾钦快速将人放下,刚把手抽开忽然发现宁婉玉拉着他的袖子,轻声呢喃了一句,“顾钦……”
顾钦停顿片刻,还是将手抽出来,拱手道,“救人要紧,还望国公夫人原谅晚辈唐突。”
燕程的视线在顾钦和宁婉玉之间扫了个来回,似是忽然想到了他家那个小夫人,别有深意道,“顾大人,你当众将宁二姑娘抱回来,已是毁了她的清誉,你却三言两语撇清自己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顾钦一时哑然,看向燕程,“陛下,我当真是救人心切,没想太多。况且臣已有妻室。”
“朕只是爱惜宁国公家人,顾大人为了一个前朝余孽,如此怠慢朕的爱卿,让朕很难相信你的忠心。”
顾钦心里咯噔一下,“陛下明察,臣没有。”
燕程坐在原地,不怒自威,朝着顾钦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
顾钦顿感不妙。
*
等候回府的途中就变了天,外面狂风呼啸,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息,云皎皎靠在马车上,一遍遍的回想殷芳的话。
“他不喜欢她,碰都没碰过她。”
“如今留着她也是武云侯与新帝默许,她哥哥还活着,有她在岂不是更容易引出她哥?”
云皎皎思绪混乱,回了侯府忙吩咐着支芙,“帮我打一桶温水。”
支芙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多问连忙按照吩咐做。
茯苓听见,心下疑惑,按住支芙自己先跟着进了云皎皎房间,“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略懂点医术,不知能不能帮到夫人。”
云皎皎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谁能信,谁不能信,但眼下她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如实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告诉茯苓。
茯苓握住她的手腕试脉,试到一半愣住,似是不敢相信的又试了一会儿。
云皎皎显然被消耗了太多力气,“上一次我也是,喝了酒后,就……”
茯苓抿唇,大约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夫人别担心,酒劲过去其实就好了,眼下已经没事了,不如晚上早些休息吧。”
云皎皎应下,这会儿累得也无法多想。
茯苓出门才变了脸色。
这是情蛊,酒劲催发情蛊的确只是暂时的,可是……
茯苓不容多想,立刻去了前院。
前院顾钦从宁国公府赶回来,长风吹动他鬓间碎发,眉宇神色凝重的下了马车。
他心不在焉的进了院子,迎面远远看到司延来到了他对面。
顾钦看见司延,心头一跳,迟疑上前行礼,“侯爷。”
“恭喜顾大人。”
顾钦面露不解,“卑职……并无什么喜事。”
司延别有深意的看着他,“陛下不是刚给了你一纸和离书吗?”
“顾大人马上就要攀龙附凤了,自然是该恭喜。”
顾钦话语一滞,像是全然被司延看穿,“陛下有言,我与皎皎并未礼成,于大燕律法并不存在夫妻关系。赐下一纸和离书做了断,此番并非我意,但我不敢不从。”
“不过,我很是担心皎皎,”顾钦垂眸,朝司延躬身,“想来卑职也还要在侯府叨扰一阵,卑职与侯爷的交易仍然有效,日后卑职人微言轻,还望侯爷能好好照拂皎皎。”
低眉之间,顾钦眼底明光微动,他并不可能放弃云皎皎这枚棋子。
燕程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与云皎皎和离,云皎皎孤立无援,就是笼中之鸟,任由摆布。即便燕程对云皎皎下手,也不用继续在乎什么臣子之妻的污名。
但情蛊在,云皎皎的利用价值就不会断,云皎皎就是辗转在司延和燕程之间,又忠心于他的最好美人计。
司延缓步上前, “顾大人得说清楚,想要我如何照顾你夫人?”
顾钦动作微僵,“自然是侯爷如何开心,就如何照顾。”
司延轻笑一声,眸色却无比阴冷,“这话与我说过,想必日后也会对陛下说,你我都清楚,顾大人其实不必永远都装着爱妻的模样,坦率点。省得哪一天,骗得自己都要信了。”
长廊上的风刮过顾钦耳发,耳边一阵混乱呼啸声,他表面仍是一片波澜不惊,最隐秘的角落里什么莫名的情愫开始挣扎。
顾钦将其归结为恻隐之心,养了多日的小猫送人时会舍不得很正常。
他没什么好挣扎,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她。
沐浴梳洗后,云皎皎窝在床榻上,听到外面传来顾钦的声音,“夫人身体如何了?”
云皎皎慢慢睁开眼睛,扣紧被子。
她心下乱得很,越看见顾钦越烦。
房门被推开,顾钦匆忙过来,“皎皎,是不是今日吓到了?”
云皎皎嗓音沙哑,“我没事,今起太早只是累了睡一会儿。”
“晚膳吃一点再睡吧。”
“我晚些时候再吃,你回去吧。”
顾钦见云皎皎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的样子,也没再继续。
出门后走过长廊正巧碰见支芙,他忽然出声,“支芙。”
“啊?”支芙回头看过去。
顾钦停顿片刻,目光闪烁,“夫人难受,别忘了夫人今晚的安神茶。”
支芙还以为是什么事,“大人放心,每日夫人都喝的,我忘不了的。”
顾钦收回视线,麻木的走回房间,一身的清冷孤寂。
他脑海中忽而浮现出今日宴会上,云皎皎为了顾家颜面与公主抗衡的场景。
顾钦甩开脑海中再次翻涌而上的愧疚与不适,沉着脸走到了书桌前,翻出尚未整理完的文书。
一个物件忽然从桌案间掉了出来,滚落在地面上染了灰尘。
那是年前云皎皎给他绣的福袋。
入夜翻滚的云层带出层层闷雷,震得人心惶惶。
云皎皎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纤细的手指攥着锦被,脑子也一片混沌。
她心里犯恶心,根本什么都不想吃。
支芙怎么送进来的晚膳,照样怎么摆在外间桌上。
包括那盏安神茶,她一样没动。
屋外冷风呼啸,细密的雨点拍打在窗柩上,云皎皎焦躁不安的心被风声翻卷揉搓,在混乱之中久久不息,渐渐归于麻木。
她昏昏沉沉蜷缩在被子里,浅眠梦境中,又听到了之前听到过的脚步声。
与之前一样,多半是顾钦忙完手上事又来她的房间里看她。
脚步声混迹在窗外细密雨声之中,听不分明,但原本独属于她的空间仿佛顷刻间就被侵占。
随着他的靠近,被蚕食的领地一点点扩张填满。
屋内炭火细细轻灼,硬是将屋内烤的莫名缱绻暧昧。
她攥着锦被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蝶翼般的睫毛震颤了下,慢慢睁开。
脚步声在床榻边缘停下。
云皎皎面朝墙壁,看着薄纱红帐的影子随着男人动作拨开,她甚至能感觉到一缕灼热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脊背上,烤得她后背发烫。
云皎皎也不知他在看什么,大约是时间有些久了,她的忍耐濒临极点。
突然一下翻过身坐起来,“顾钦你又要……”
云皎皎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薄纱红帐之下,她赫然撞进了司延深邃晦暗的黑瞳之中!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她笼罩住,她仿佛一瞬间就被他眸底深渊吸食吞没,再也无法逃脱。
隆隆雷声乍然惊起,震得她心脏陡然间开始剧烈的跳动。
雷声停歇,四周却忽然静谧的连气息声都清晰可闻。
司延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皎皎又认错人了。”
云皎皎浑身发麻。
“什么意思?”云皎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在我的房间?!你出去!”
“我怎么在你的房间……”司延重复了一遍云皎皎的话,俯身坐下来,不由自主的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云皎皎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浑身紧绷像可以因为他的任何一个举动炸毛。
司延的手压在了她的被角,那股压迫感愈演愈烈,“皎皎,你应该问的是,我哪次不在你房间。”
“你……”云皎皎睫毛抖个不停,细眉皱紧又松开,复而皱紧。
像是在心中无数遍意识到什么,却不敢置信的否定,“你说什么?”
“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司延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手,“上次绑的皎皎不喜欢?”
云皎皎脑海中似一道白光冲过,积蓄在某一个点上,继而轰然炸开!
所以到底为什么看似温和的顾钦,一到了床上就换了个人一样。
原来根本就不是他!
司延握住她的手腕,轻捏了两下,“可我挺喜欢的,皎皎还是绑起来最乖,就该把皎皎绑起来,捆在我身边。”
云皎皎甩开他的手,再次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痕迹,许久前夜里那缠绵悱恻的感触汹涌而上,但却丧失了全部温情只剩下被掌控的桎梏感,“所以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