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朔看她像是小兽般挣扎着,咬不到他的脖子就抱着他的手臂咬,月牙状的齿痕印在手上。
不疼实际更痒。
心痒。
人都是无比贪心的,明明这样已经很好了,墨朔却想要更多,想要她能接纳自己所有的一切。
于是试探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重逢时,我完全失忆根本不记得你了,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你会怎么办?”
实际他想问的是,如果他不是“墨朔”了,邬云双还会喜欢他么。
“那不就和画皮怪一样了?”邬云双松开口,故意拉下脸,开玩笑:“你该不会真的是妖怪吧?”
那副表情与昨夜,她逼迫自己吃下符咒时的表情重合。
墨朔收回手,表情恹恹的,“逗你的,就算我失忆了,我也是你‘朔哥哥’。”
就知道不会有惊喜,她对自己的所有好感都基于他是“墨朔”。
忽然开始嫉妒自己的原身。
嫉妒他比自己更早认识她,嫉妒他陪她度过的每个春夏秋冬,嫉妒他能让她对自己刀剑相向。
“又又。”他伸手拉起她,“以前,我是怎么称呼你的?”
“欸?你还真忘了呀?”邬云双有些不高兴,“以前你说我像浮元子,所以给我起了‘小浮元’这个外号,结果大家都这么叫我。”
“那么‘又又’这个名字,只有我这么称呼你?”墨朔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已经扑在了她的脸侧。
还不等邬云双回答,从她身后突然爬上来一条白色的小蛇,冲着墨朔吐着蛇信子。
“不是呀,你忘了羽蛇也是这么叫我的?”邬云双伸手将羽蛇从肩头拿下来,盘在手上,用食指点它的小脑袋,“现在还是冬天呢,你怎么就醒了?”
她还记得墨朔说过,羽蛇正在冬眠期,会长睡不醒。
小白蛇在她手中乖得不像样,用脑袋上的绒毛蹭着,不断吐着蛇信子讨好地舔她的手心。
“它只是宠物,不算数。”墨朔对这个蛇形电灯泡很是厌烦,从邬云双手里拎起来,就想扔到身后。
结果羽蛇转过头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竖起了全身的绒毛,凶神恶煞。
“奇怪了,你是怎么了?”墨朔自然不怕蛇,捏着七寸将小白蛇拎起来,晃了晃,“睡太久,昏了头么?”
羽蛇盘上他的手臂,企图将他绞杀。
“朔哥哥你别欺负它。”邬云双伸手将羽蛇渡过来,她低下头帮它顺毛安抚着,“它好像不会说话了。”
“怎么可能?它又不是真的是条蛇。”
它可是系统啊,怎么还真的入戏成蛇了?
“它不就是蛇吗?”邬云双歪着头,不太明白墨朔的意思,“昨晚我还梦到它帮我打败了好几个妖怪,也是一句话都没有。”
墨朔猛然想起自己的梦。
梦中他找不到自己的系统,那时候出现的声音是怎么说来着?
【系统7496615号因违反《系统守则》第81条规定,现已被暂停,请知悉。】
他的脑海中居然清晰地回荡着当时梦中的声音。
难道关于系统的部分是真实的?
他的系统因违反规定被暂停了,那他还怎么回去?
梦中那个机械音还说过,他有三次与系统对话的机会,梦中如果算一次的话,那还有两次机会。
仅剩下两次。
墨朔捏紧了拳头,未来的路恐怕更难走。
他连选择接受系统任务,获得金手指的可能性都变得渺茫了。
“羽蛇是不是生病了呢?”邬云双摇了摇他的手臂,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墨朔看了眼对他虎视眈眈的羽蛇,随口胡诌,“没事,应该只是睡太久,忘记怎么说话了。”
还好邬云双一向好骗,她一听羽蛇没什么大碍,便放心下来,“看来是和朔哥哥一样失忆了呢~”
两人稍作休整后,重新踏上了旅程。
没了地图,在硕大的后宫寸步难行,还没离开小屋多远,两人便迷路了。
“应该是向东吧?”邬云双努力回忆着,“我记得仙君说过,向东而行会遇到等待我们的人,可以将我们引领向终点。”
“那个仙君就是个冒牌货,别信他的话。”墨朔哼了一声。
祂可真是鸡贼。
佛堂就在后宫的最西南角,而他想要去的穿越磁场在中轴线上,肯定得向东边前进。
至于祂是怎么知道他想要去的地方,恐怕是头一天,他和宋忠说过自己想要面圣,而万圣宫也在中轴线上。
可是,要继续朝着穿越磁场的方向前进吗?
墨朔看着邬云双的发旋,有些纠结。
他现在已经是邬云双的男朋友了,不能再忽略她的感受与意愿,更加没法轻易撒谎去骗她。
而且若是自己穿越回去,独留她在这么恐怖的后宫怎么办?
真是一个巨大的烦恼,短时间墨朔也想不出来解决方案,决定先离开这里。
“我们先向北走。”墨朔主动牵起邬云双的手,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的影响,也没觉得走多久,周围的积雪渐渐消融,嫩绿的枝丫躲在雪下,悄悄钻出。
花苞盈在枝头,好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好美啊。”邬云双仰起头,看着头顶粉色的嫩蕊,想起了四年前与朔哥哥的约定。
当时也是这样的春天呢。
可惜朔哥哥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她握紧了他的手,她重新将他找回来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里的景色最美。”
桃花树后,突然探出个头,脸色苍白如纸,两边脸蛋上挂着圆坨坨的红晕。
第95章 距离宫门3479步
只是个纸人头套而已。
用布满褶皱的白色绢纸糊的,两边脸蛋上对称抹着腮红,五官画得极粗糙,丹凤眼狭长,眼仁一边大一边小,粗看有种喜感。
因为纸人头套没法做出表情,即使这个声音充满了喜悦,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因此显得毫无生机,再搭配上过于潦草的五官,又有几分诡异。
墨朔认出来,这个纸人头套的造型正是祭奠死人时用的那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头部被撕扯下来。
纸人是诸多中式恐怖游戏中最常出现的npc,所以就算看着没什么杀伤性,墨朔依旧觉得晦气,不由自主地将邬云双往身后藏。
不过他的未婚妻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了。
她挣脱他的手,愉悦地几步蹦到桃花树下,指着纸人头套,转过头笑着说:“朔哥哥,这有个纸人。”
这时,纸人头套从树后跨了出来,墨朔得以看到他的全身。
那个头套要比身体大出很多倍,头套的下方中空了好大一部分,边角被撕扯的零零碎碎。
应该是有人戴了帽子,然后又在头上套上纸人头套,所以才会显得头部这么大吧?
真是奇怪的人。
“嘿嘿,你好哇。”纸人头套笑嘻嘻地说,“能在这硕大的后宫相遇,真是我们的缘分。”
他的声音略为沙哑,却又捏着嗓音说话,听上去应该是个极为矫揉造作的中年老男人。
个头和邬云双差不多,也就是不到一米六,大腹便便。
他微微欠身,自我介绍:“我是帕特里克·特瑞西,一名周游列国的厨师,请问怎么称呼您呢,我尊贵的小姐?”
“怕什么?”邬云双眨眨眼,歪头思索着,他的名字太长了,听一遍根本记不住。
“哈哈哈,您真是位可爱的小姐。”纸人面具笑了起来,“您叫我帕特就好。”
“我叫邬云双,你是从异域来的吧?”在御花园见过不少异域的怪人,邬云双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偷懒没再向他福身行礼,反正他们也不用这套礼仪。
“我的未婚夫认识很多异域的朋友,说不定你们也是老相识呢。”邬云双转头招呼墨朔过来,却被帕特里克握住手。
他的手上也套着一层绢纸做的皮肤,不过已经是软趴趴的半透明状态,能够猜想到绢纸下的皮肤得多油腻,才能将纸张彻底渗透。
好在邬云双并不介意,她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塞到了面具下。
若是以前,有男子敢这样直接拽着她的手,她定会削掉他一层皮。
后来在御花园见过无数异域的女子,她们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就算与陌生男子相处时,也不会将对方当做有毒般,提心吊胆地防备。
当然了,若是与男子产生矛盾时,她们打起人来也一点也不手软。
邬云双耳濡目染,一向嫌麻烦的她自然学会了这种相处方式,尤其是面对异域人。
她不知道帕特里克要做什么,便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
她是不怎么在意,可是墨朔现在哪里忍得了,几步蹿到两人中间,用力拍开帕特里克的手,握住邬云双的拽回来。
“吻手礼就不必了。”他站在两人中间,将邬云双护在身后,“这里是东方大陆,你应该入乡随俗,学习这里的礼仪。”
帕特里克并不介意自己的手被拍飞,尽管手上的绢纸破了,露出下边墨绿色的皮肤。
趁没人注意到,他赶忙用另只手捂住,然后仰起头,冲着墨朔笑,“我有在努力学习呢,你看我这身蟒袍如何,是不是很适合我?”
“蟒袍?”墨朔上下扫了眼。
他真是个怪人,全身上下的衣服居然全部是用纸做的,而且还不是同一个纸人的衣服,边角处都有撕扯过的痕迹,至少撕坏了四五个纸人,才拼凑出这一身。
“虽然不知道这身蟒袍你是哪里来的,但是一个厨子穿蟒袍,就算是纸糊的也不行。”
“欸?”帕特里克拖长音调故作惊讶,“我还挺喜欢这身的。”
墨朔快要被他捏着嗓子说话的方式恶心到了,明明是个大男人,还用夹子音。
“我觉得很适合你呢。”邬云双从墨朔身后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