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阳简直心疼得要命。
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现在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虽然毫不客气地质问他为什么没能做到承诺过的事情,可眼神却是小心翼翼的。
像只极度缺少安全感,却又十分渴望有人保护的小猫。
让人可怜得不行。
秦庭西要是和他闹一通、跟他吵一架,他都能接受。
可他偏偏装作披起了一层坚固的铠甲,却又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周煜阳感觉自己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低下头,把额头贴在秦庭西的手上,“都怪我,我不该把你留下的。对不起……”
“骗子。”秦庭西越哭越觉得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骗子。”
“是,我是骗子。”周煜阳抬手抹掉他脸上的眼泪,“对不起。”
出发前夜,秦庭西把那段深埋心底的可怕经历讲给他,将自己最深的恐惧剖开,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煜阳才更觉得自责。
他难以想象,秦庭西跳进水中去救小竹子时,内心会经历怎样的拉扯。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战胜自己的恐惧。
而在发现自己又一次遇到危险时,内心又该是多么绝望。
他有多绝望就该有多盼望有人在这时候出现将他救出来。
而秦庭西盼望的那个救他的人……是我。
这个念头出现,让周煜阳泛起一阵混杂着酸涩的幸福感。
他起身坐到床边,将无声哭泣的秦庭西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我都知道,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要是走不动了,我就算背着你,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了,好不好?”
周煜阳的话像是白头偕老的承诺。
秦庭西把眼泪一股脑儿蹭在他胸前,闷声闷气地点点头:“好,大骗子。”
两人安静地拥在一起,谁也没注意到病房门外宋钰凝滞的表情一闪而过。
“哎——老秦……”宋钰拦住即将推门而入的秦远恒,“我刚才在楼下看见有卖那个叫什么蛋……蛋烘糕的,我想吃,你陪我去买吧。”
“街边做的东西,都是尘土。”秦远恒疑惑道,“再说了不是你刚才催我快点回来看儿子吗?怎么又要出去?”
“这不是有煜阳陪着嘛,他们年轻人在一块儿待着有话聊,咱俩在这儿人家该拘束了。”宋钰临时找了个借口,推着秦远恒往外走,“走了走了,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我也放松一下。”
秦远恒虽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行行行,别推我,带你去买就是了。”
宋钰笑靥如花,挽住秦远恒的胳膊进了电梯。
电梯平稳下降。
光洁的金属内壁映出她保养得当的脸庞,只是眉宇间蹙着一团无法消散的愁云。
刚刚病房里看到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在宋钰的脑海中,让她心惊。
一是震惊于自己的儿子竟然取向为男,二是担忧以后的某一天,秦远恒发现了这个情况……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宋钰下意识摒起呼吸,看向身边的丈夫。
秦远恒正低头看着手机,估计又在忙集团的事务。
虽然精神充足体态良好,可鬓角几丝斑白明晃晃地昭示着他已经是步入暮年的人。
想到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宋钰一时间心乱如麻。
电梯到达一层,秦远恒朝她伸出手,注意到她的神情,关心道:“怎么了?”
宋钰理起鬓角的碎发,暂时把这件事强压进心底,故作轻松地笑了一笑:“没事儿,这两天悬着心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儿子没事了,我还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好吃的。”
“吃货,跟你儿子一样。”秦远恒哼了一声,“饿了还吃什么蛋烘糕,吃火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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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庭西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彻底不再发烧了才回家。
其他人则留在鹿岩村继续完成工作。
担心他坐飞机不舒服,秦远恒亲自开了三天的车,直接送进家门。
其实按距离来讲,大约十个小时就能到。
但考虑到秦庭西刚刚痊愈,不宜舟车劳顿,一天便只走三四个小时。
遇到风景优美的地方就住下,一家三口顺便逛一逛。
秦庭西平时难得有机会和父母一起出行,也算是因祸得福,弥补了一些童年无人陪伴的缺憾。
只是他总觉得宋钰像是心里有事,时常愣愣地看着他,被他发现后又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秦庭西心大,只以为是因为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事,宋钰心里不踏实。
回家第二天,黎威忙不迭地过来看他。
一进门先给了他一个熊抱。
秦庭西一脸嫌弃地推开:“说话就好好说,注意距离。”
“没人性的玩意。”黎威一屁股坐在他床上,“老子知道你又掉水里,差点飞过去看你,知道么?怎么对哥们儿就这态度?”
秦庭西扔给他一瓶饮料:“你自己不也说了差点吗?”
黎威嘿嘿一笑:“嗐,您老人家福大命大,我就知道没事。还有,这不是我表哥要办婚礼了嘛,这段日子我光替他忙前忙后了。”
“你表哥——”秦庭西半眯着眼睛回忆了会儿,“不说在泰坦办完单身派对就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