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说:“撒谎的时候自己不要害怕,你要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莲舟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忙长长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昭蘅去看了试药的那些动物,发现跟昨天比起来有进步,但不多。
她忽然有些沮丧,时间一天天过去,迷药若是再准备不出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麻沸散。
迷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茶水里、点心里,而麻沸散需要掩住他的口鼻。
她和阿箬真体型、力量悬殊,用麻沸散始终不如迷药稳妥。
她一向求稳,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用麻沸散。
*
杨尚仪带着一干人离开,直到走出万兽园,身边的宫女才拧眉问她说:“尚仪,方才昭训说越梨是去给猫治伤了,那越梨为何不承认?反倒撒谎?难道您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你有所不知,殿下不喜欢圆毛动物,一碰到猫猫狗狗就身上就起疹子。”杨尚仪缓缓说道:“我猜她把猫放在斜阳阁,也是因为这,她多半怕殿下责备,专门让越梨闭嘴呢。”
“可是……性命攸关,她也不说吗?”宫女讶然。
杨尚仪笑笑:“越梨那张嘴呀,比上了十万把锁的门还保险。”
*
晚上雷雨大作,昭蘅久久没有睡觉,迷药始终制不成,她必须思索如何才能用麻沸散迷晕阿箬真。
麻沸散对对方配合度要求很高,但很显然,阿箬真才不会配合她!
她思来想去,暂时还没想好办法。
窗外电闪雷鸣,实在是恼人。她刚翻了个身,一道惊雷忽然在屋顶炸开。
“噼啪”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
伴随着这道惊雷,房顶上的瓦片乒乒乓乓坠落打碎。
昭蘅不知发生了什么,对危险本能的嗅觉催促她马上起身找衣裳穿上。
瓦片坠落的声音似乎就在头顶,她刚跳下床,屋顶上的瓦片不断地往下坠落,伴随着瓦砾清脆的碎响,雨水如注灌了进来。
她狼狈地找鞋子,却发现瓦片已经把鞋子埋在了底下。
以屋顶的破洞为中心,瓦片仍在持续往下坠落,屋顶的横梁摇摇欲坠,似乎有要垮下来的趋势。
洞顶外闪电的寒光森然可怖,屋顶隐约泛起了火光。
守夜的嬷嬷听到动静,跑过去一看,顿时扯着嗓门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昭训的寝殿遭天火了。”
昭蘅看着头顶的火光、电光齐闪的大洞,脑袋里嗡然一声。
老天对她果然不善,她只是撒了个谎就差点遭雷劈。她自嘲地想想。
大火沿着横梁已经蔓延开来,泼天的大雨都阻挡不住火势,她不敢再耽搁,扯过床上的凉被蒙在头顶上,也顾不得还赤着脚,拼命往门外跑。
昭蘅只顾低头往外跑,丝毫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自雨中疾步而来。她刚冲出去,便一头撞进个微凉湿润的怀抱里。
一双手下意识将她搂住。
在这个雨夜让她觉得有些温暖。
她抬起眸,便对上了李文简关切的眉眼。
一向端正肃方的太子殿下,穿着寝衣,涉雨而来,浑身湿透,在被天火烧成断壁残垣的寝殿前搂住了她。
“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李狗子:感谢这场及时雨,把老婆送进了我怀里;
阿蘅:听说你猫毛过敏?嘿嘿嘿?
因为华筝和某知名武侠小说的女配撞名啦~~所以给她改了个温柔一点的名字——越梨。
阳光明媚驯兽少女vs意气风发少年将军(be美学,我已经开始哭了)
第38章
昭蘅也不管自己这会儿有多狼狈, 努力地扯出嘴角,似乎有几分惊喜:“您来了?”
李文简低头看昭蘅,她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温顺模样, 说话时温声细语,脸上挂着淡笑, 似乎方才这一场天降之灾不是落在她身上的一样。
李文简盯着昭蘅半晌,眸光暗了又亮,眼神中的担忧逐渐如春水微澜。
李文简现在也狼狈得很,听到她的寝殿着了天火,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 匆匆赶来, 看到她能跑能跳,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就松了下来。他握着昭蘅的手腕,转身道:“走吧。”
昭蘅急忙拉住他。
李文简回头,看到她一只手扶着他的小臂,身子软软往下滑落,声音微颤说:“疼。”
李文简低眸去看, 这才注意到她没有穿鞋。
屋檐上的灯笼摇摇晃晃, 吹得灯影歪斜,天上雷雨交加, 现场到处都是人走来走去。
李文简弯身把她弯腰抱起, 突然的腾空让她的心陡然跳了起来,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
“主子……”莲舟快步走来,看到昭蘅在李文简臂弯里,惊骇得眼睛都瞪圆了。
李文简声音沙哑, 道:“给你主子撑伞。”
莲舟忙撑开手里的伞, 举过他们俩的头顶, 跟随李文简走入雨幕中。
李文简抱着昭蘅走了没多久,宫里的羽林卫就赶来救火了,看到李文简衣衫不整,怀里抱着个人,心凉了大半。
他熟若无睹,径直往承明殿去。
李文简把昭蘅抱回寝殿,放在椅子上坐下。她浑身脏污,滴滴答答正在滴水。李文简在她面前蹲下,鬓边擦过她的胸口,在她怦怦的心跳声中,去掀她堆叠的裙摆。
昭蘅金抿着唇,殿下的手何等金贵,她怎敢让他看自己的脚伤,脚趾微微蜷起,交叠着往椅子后面缩了下。
李文简轻轻握住她的脚腕,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璞玉般的肌肤上,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下。
“你是想让牧归还是飞羽来给你看伤?”他轻声问。
昭蘅垂眸将李文简望着,手不自觉地捏紧雪白的裙摆。
他们来好像都不合适,她想说等太医,可外面雷雨交加,太医过来恐怕也要些时间,只好慢慢松开蜷紧的脚趾,任那一双雪足滑入李文简手里。
李文简半跪在她面前,他的手握住昭蘅的脚踝,放入掌中,另一只手捏着轻柔的白纱裙慢慢卷上去,露出一双雪白纤柔的小腿。
他看着她羊脂白玉般的脚背愣了下,她的脚背上竟然也有一颗红痣,他的掌心贴在脚背上时,他掌心的痣和她脚背的痣交叠在一起,似乎就跟着火了般,顿时灼热滚烫。
李文简呼吸一紧,移开目光。
掌灯近来,才发现她的脚底被瓦片划出了几道口子,正滴答滴答地滴血,落在他湿漉漉的裤腿上,很快氤开一大片。
长秋殿的火已经扑灭了,飞羽小跑着过来禀报,跑到殿前正要进去,忽然看到殿内的场景。
高贵如谪仙的太子殿下浑身湿透,如同狼狈的落汤鸡跪在昭训面前正捧着她的脚。
殿下给她捧脚!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惊讶得嘴巴里可以塞下个鸡蛋,忙臊红了脸转身跑开,事情也不禀报了。
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寝殿内散开。
伤口都没有多深,李文简舒了口气,望向她的脸,看到她牙齿轻轻咬着嘴唇,脸色酡红。
他的胸口涌起一阵莫名燥热。
松开她小巧纤细的雪足,温暖细腻的触感从掌中滑脱,他的心也跟着坠了下。
“伤口不是很深,先去沐浴,洗干净了再上药。”
她身上实在太脏了,又是雨水,又是血水,又是尘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到这把年纪,他还没这么狼狈过。
昭蘅轻轻抬眼瞥了李文简一眼,又立刻垂下眼。她抿着唇,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李文简回头,见她眉眼低垂,心又跳动如同鼓擂。
见鬼,他起身走出寝殿,对守在门口的莲舟说:“去服侍你主子沐浴。”
莲舟福了福身,目送李文简离开后,立刻快步朝屋里走去:“主子,您伤到哪里了?”
昭蘅温柔一笑,道:“脚底被瓦砾划了几道口子,没什么大事。”
莲舟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忽然问:“主子,您是不是发热了?”
说着,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又好像没有很热。
“没有……”昭蘅眼神乱了下,双手捧着脸颊,发现刚才手掌一直捏着裙摆,掌心烫得厉害,贴在脸上,就跟要烧起来了一样。
莲舟讶然:“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可能被吓到了,我先去沐浴。”昭蘅慌张地别开头,作势要起身,莲舟赶忙去扶,带她到浴间沐浴。
李文简转过弯,才看到飞羽站在廊下。
“殿、殿下,您出来了。”飞羽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曾经高洁无双的太子殿下竟然会给人捧脚。谪仙走下神坛,也入了万丈软红。
雨水打湿衣裳,冰凉地贴在身上,他却不觉凉意,热浪在血管里翻滚,十分不安分。
“备水,沐浴。”一开口,竟然连声音都有了几分嘶哑。
方才那一幕烙铁一样刻在了飞羽脑子里,厚底云锦靴里的十个脚趾头齐齐用力,努力地抠紧了鞋底板。听到他这声吩咐,如蒙大赦般朗声说了句“是”,转身就要跑。
却听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不用了。”
不用备热水。
烈火如灼。
飞羽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转身去了偏殿的浴间。
没多久,屋里响起哗然水声。
莲舟服侍昭蘅沐了浴,这次林嬷嬷专门给她收了她的日用之物一并送过来,总算是不用再穿李文简的旧衣。
洗完后,昭蘅斜靠在贵妃榻上,脚还在滴血,只好从层层叠叠的裙裾边伸出去,半垂在榻外。
在宫灯的暖光里,一边晾干头发,一边等李文简……送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