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对话里的信息太多,也十分敏感,令年轻正直的警察听得脸色铁青。
他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怎么拨通的,电话那边的两人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如果这事属实,一定是个大案子。
半个小时后,整个警局都动起来。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有经验的退休老警察都被请了回来,录音被反复分析。
“三年前,我们抓到一个叫狡兔的人贩子,来不及审讯他就自杀了。狡兔,猪哥,猴子……这是个冠以十二生肖之名的人贩子组织么?”
老警察的神色难看,“咱们省有记录的妇女和儿童拐卖案有五六百起成了悬案,没记录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十二生肖人贩子集团在好几个省的拐卖案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他看向年轻的小警察,“正东啊,如果这次的事是真的,你立下大功了。”
“咱们省东部的人说话就是这个口音,查一下叫张大顺的人……”
“他们中午吃的是‘和顺’的烧鸭,叫‘和顺’的店在咱们省有五家,按报警的范围分析,应该是最靠近城东之家。”
“那他们最可能的藏身之处是城东的烂尾楼……”
**
蛇哥是个很警觉的人,干他们这行的,不警觉不行。
他的谨慎和警觉让他能多次逃过警方的搜查,是以他一眼就看出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很不对劲的。
像他这种活得小心谨慎的人,早就记下自己活动范围内所有警察公有或私有车子的车牌,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警察工资就那么点儿,能买得起车的没几个。
蛇哥面不改色地从面包车旁边经过,还有闲情逸致的买了两瓶啤酒,又买了包烟,然后和老板吹起牛。
借着小卖铺玻璃的反光,他看到回到面包车的两人的模样。
啧,果然是条子,他记下的警察相片里有这两人。
蛇哥拿出手机,线人已经回复,告诉他,他的队伍里居然有人报警!
报警的人很快就查明白了,竟然是猪哥。
猪哥生得又胖又壮,但在跟着蛇哥而来的黑壮大汉牛叔手里,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年终待宰的黑皮年猪,怎么挣扎都挡不住捅过来的杀猪刀。
“蛇哥蛇哥!”猪哥惨叫连连,“我不会背叛你的!我怎么可能报警?我干的坏事不少,就算自首都是枪毙的命……别打了,别打了。”
长着老实人嘴脸的中年汉子牛叔面上依旧挂着憨憨的笑容,左手一拳头打在猪哥肥硕的肚皮上,右腿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到墙根。
“蛇哥,不能打了,再打就死了。”
牛叔抖了抖手上的血渍,嘴里说着,脸上憨憨的笑容依旧,怎么看都是一个老实的农民,却看得猴子和矮胖的中年女人打了个激灵。
他们曾见过牛叔一刀子将人捅死时的模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怕人死得不够彻底,那红刀子反复的捅进受害人的肚子,还特意转刀搅动肠子。
那时他也是这般憨憨地笑着,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鸡,浑身都是老百姓特有的朴实憨厚。
蛇哥示意牛叔停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不疾不徐的点燃。
他冷冷地道:“说吧,你是不是条子的卧底?或者说你啥时候良心发现,决定弃恶从善了?”
蛇哥生得瘦小,三角眼,尖下巴,说话声音暗哑,中气不足似的,那双三角眼冷冰冰地盯着人看时,像极了躲在暗处里的毒蛇。
猪哥吐出两颗带血的门牙,稍稍挣扎,背上的大脚毫不客气的踩下来。
蛇哥吐着烟圈,三角眼看猪哥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蛇哥蛇哥,我究竟干啥了?”猪哥只觉得内脏都要被打碎,他吐了口血沫子,不敢露出丝毫怨恨,“最近卖的两脚羊我没碰过啊,都是原装货呢……”
“你的手机两个小时前报警了。”蛇哥蹲在他面前,朝猪哥的脸吐了个烟圈,“说!这是咋回事?”
猪哥一脸茫然:“报警?谁报警了?!我和猴子一直待在一起,我要是报警,猴子肯定知道。”
猴子忙不迭的点头:“蛇哥,猪哥确实一直和我在一块儿,没有报警的机会,再说了,他也没这个动机啊。”
这时,就见牛叔拿出一个手机。
猪哥疑惑地看着牛叔手里的手机,那是他的手机,被打之前,牛叔先将手机拿走了。
牛叔操作一会儿,说道:“蛇哥,没有报警的痕迹,不知道通话记录是不是被删除了。”他不太擅长手机,这玩意太贵,他有这个钱宁可存着,需要用就找猪哥他们借。
猴子小声地说:“老大,想查通话记录得去营业厅……或者问小鸡,年轻人比较懂这些。”
蛇哥却仍是不相信,他冷冷地盯着猪哥,“肥猪,你想想谁有机会拿到你的手机?”
高大黝黑的牛叔将猪哥的手机递给蛇哥,顺便将猪哥扶起来,他拍拍猪哥的大肚腩,脸上的笑容依旧憨厚,仿佛做错事的老百姓,带着无措和歉意:“老猪,我下手太重了,你没事吧?来来来,这是止疼药,你先顶顶。”
猪哥的心肝肺都抖了一下,每次看到牛叔这样笑时,他都会做噩梦。
这是笑得越憨,打人越狠啊。
“没事,我确实有嫌疑,但真的不是我。”猪哥用力强调,“我今天没打过电话,肥羊你也在,如果我打电话肯定瞒不过你,对吧?”
他问一直守在地下室门口的矮胖女人。
画着大浓妆的中年女人肥羊穿着一件紧身的衣服,勒出身上一圈又一圈的肥肉。
她冷冷地看了眼猪哥,转向蛇哥时,马上变成讨好和谄媚的神态,“蛇哥,他今天在地下室这里确实没打过电话,至于在外面,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没一直守着他们……”
猴子附和道:“猪哥一直和我在一起,这报警的肯定不是他。”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再说了,蛇哥您的线人这么厉害,报警的话肯定瞒不住身份,猪哥不至于找死,肯定是别人……蛇哥,线人怎么说的?”
猴子对猪哥没什么感人的情谊,只是这事说不好会牵连到自己,毕竟他和猪哥一直待在一块儿。
蛇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说道:“线人说值班的警察将你们的谈话录下来了。”
猴子一脸惊恐,“这么说,我和猪哥的身份暴露了?蛇哥,这正好证明不是猪哥报的警,我觉得像是我们谈话时,有人趁机拨了110。”
他的视线忍不住扫向肥羊,这里就他们三人,叛徒该不会是肥羊吧?
肥羊冷冷地
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白痴,“猪哥的手机一直在他身上,我又没碰过,怎么用他的手机打110?”
猴子赶紧将视线收回来。
这里面最不可能背叛的就是肥羊,这娘们心胸狭隘还恶毒,若被她嫉恨上,他再精明都讨不了好。
反复翻看猪哥手机的蛇哥眉头蹙起,实在查不出什么,他能做的是将手机砸碎,连同芯片一起冲入厕所。
做完这些,他那双蛇一般狭长的眼睛阴森森地扫过猴子和猪哥,“这件事疑点太多,肥猪先观察一段时间。猴子,这段时间你盯着他。”
猴子点头如捣蒜,暗自决定,一定要往死里盯猪哥,若是他真是叛徒,他肯定饶不了他!
像他们这种作恶多端的恶人,被警察抓住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猪哥捂着疼痛的胸口,不敢露出丝毫怨恨之色,对着蛇哥卑躬屈膝。
蛇哥站起身,吩咐道:“老牛,去将车开过来!”然后又指使其他人,“赶紧将地窖里的货提出来,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条子竟然已经盯上他们,这里不安全,得马上转移。
**
夕阳西下,对于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而言,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然而对某些人而言,却是逢魔时刻,一步步迈向地狱。
一辆面包车在山路上疾速奔跑,六个年轻女孩被塞在后面的货厢里,她们被绑起来、曲着膝盖坐在里面,被绑着的手脚已经麻木。
当药效过去后,所有女孩都醒过来了,她们被堵住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没有停过。
大概走的是小道,山路十分崎岖,苏笑笑被颠得东倒西歪,时不时会撞到车厢。
鬼爸爸在她每次要撞车厢时,会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帮她挡挡,结果只是徒劳。
见鬼爸爸一脸愧疚焦急的模样,苏笑笑只能用眼神安慰他,表示她真的不疼,这点小疼痛比起大冬天时,手上生疮肿得像萝卜,一碰就出血还要给养父母全家做饭洗衣服要轻松多了。
也比养父喝醉酒时的毒打轻松多了。
其实养父喝醉的时候,直接上巴掌还是轻松的。有一年冬天,她和养父母回老家过年,养父又喝醉了,甚至拿着烧火棍打她,她记得自己当时吐了很多血,晚上烧得厉害,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养父母说,要去山上挖个洞将她埋了。
当时,她觉得真的好冷啊,从身体冷到灵魂。
那时候,她依稀仿佛看到自己被埋在冰冷的泥土里,身体被虫子一点点吃光了所有的血肉。
她不想死,最后她挣扎着,拼命地从地狱爬回人间,她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她不想别人提起她时,印象是“可怜无用的赔钱货”。
即使她生来无父无母,无人怜爱,无人对她抱着期待,她还是想在这世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就算死去,也要在别人的惋惜中死去,像一颗划破天际的流星,短暂却璀璨。
“我不疼的。”
她很想这么说。
鬼爸爸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疼惜,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模样,让她有种错觉,自己被车厢撞击得青青紫紫的身体,比差点死去的那年冬天受的伤还要严重。
原来这就是有爸爸的感觉吗?
会为孩子遮风挡雨,即便是毛毛细雨,也舍不得让孩子淋到。
苏笑笑觉得口水又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即使是鬼,她也觉得有爸爸真好啊。
此时没人留意苏笑笑的异样,因为车厢里别的女孩都在哭,她如果不哭才是异类。
“笑笑别怕。”
鬼爸爸在她耳边轻声说,“镇上的警察若是找不到你们,爸爸就去找县里的,县里的不管,爸爸就找省里的……爸爸现在是幽灵,钻进手机里非常容易,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苏笑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和车厢里那几个害怕哭泣的女孩不一样,有爸爸在身边,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鬼爸爸心疼地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那泪珠穿过他的手落到地上,让他气闷不已。
“系统,找到金手指了吗?”
系统赶紧道:“宿主,你不是说金手指太贵划不来,都是自己修炼的吗?你当过鬼修应该不难……”
江河顿时大怒:“我有时间慢慢修炼吗?我闺女就要被卖掉了!这些人贩子我越看越气,老子要让他们好看!”
非常时期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他就算是个吝啬鬼,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吝啬。
系统心里呵呵,它觉得自己不如改名为养崽系统算了,反正宿主不管到哪个世界,都会下意识地去养孩子,见不得孩子受苦受难。
系统不敢再拖延,一边在商城里找,一边问:“宿主,鬼气吸收器要吗?这次任务积分的一半就能买一个……”
江河想也不想地说:“快给我装备上!”
他现在只想干他丫的,管它是什么,绝对给他安装上。
刚装备上神级道具,江河就明显感觉到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鬼气。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妙,这具身体是新鬼,脆皮得很,鬼气那么多,要消化不良了。
生怕发生什么意外,他忙对闺女说:“笑笑,爸爸到车顶去修炼!你别怕啊,等爸爸修炼成鬼王,就能碰到实物,到时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