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棋子被置入棋盘的声音清脆无比。
“再好的根骨,没有心性, 都只是浪费。”
步云天用这一句结束了有关孟易觉的讨论。
那时的他从没有想过, 他如今要站上自己女儿比武招亲的擂台, 同这个他从没有一刻看好过的后生进行粗暴的武斗。
他看不透她的修为,但他知道五年前她拿下天选会冠军的时候还只是风雨前期。就算其根骨再好, 大抵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危楼。
不至危楼, 而对上已经危楼后期的他, 其结果可想而知。
就算步云天已经脱离战斗很多年, 这点自信,他总还是有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 他非常轻松地就应下了对方的邀约,背着手站在擂台之上。
说实话, 他也曾经想过,这身根骨, 从不应当出现在这个任性妄为的无情道身上。
命运实在不公, 将他的女儿置于天赋不足, 努力有余的位置, 却将这样一个人高高捧起。此情此景,就算是他,也只能叹得一声命运不公。
剑刃出鞘。
即使高居云端多年, 剑刃也从未忘却它的凌厉。
只在刹那,一点寒光飞也似的刺了出去,比雷霆还要迅猛, 比风雨还要广阔,这就是危楼后期的力量、习剑百年的魄力。
只可惜, 这来势汹汹的一剑,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对面的人用灵力拦截了下来。
淡蓝色,明明本应是轻盈的颜色,却硬生生地将那直直刺出的剑给拦截在了半空之中,步云天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许多。
无论加持上多少灵力,那插在淡蓝色灵力漩涡之都自顾自地巍然不动,纵灰色的灵力再怎么撼动它,它都一如既往地吞噬着实体的剑。
一时之间,场上陷入了僵局。
但是战机从不会等待,巨大的星星猛然从空中降落而来,步云天果断决定放弃那无法拔出的剑,身法一动,避开了狠狠砸在擂台之上的尖角怪物。
没有一丝毫犹豫,男人如同炮弹一般径直朝着手无寸铁的少女冲去。
如果说一分钟前他站上擂台时还没将自己面对着的这个年轻女孩放在眼里,那么现在,他的心态则是完全转变了。
一上来便毫无保留地出招,这要么是个三板斧的程咬金,要么就是真真地想将他往死里打!无论真实情况是何,步云天都必须在开场失利的情况下速战速决,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不若这天下之人还不知要怎么嘲笑他们步家!
噌——
金属交鸣之声传来,两柄灵力化作的剑刃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声音同四溢的灵力一同一起轰鸣出场外,震得那些修为不高的年轻人们几近耳鼻流出血来。
季星成虽修为不低,但终究也是因受到波及而站不太稳。他一边顶着猛烈的罡风,一边用最大声音朝着怀中护着的九九大喊道:
“他们不维护一下秩序吗!!!”
许是听到了季星成的叫声,端坐于高台之上的长老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飘飞而下,撑起阻挡灵力的结界。
同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对垒,孟易觉此时的心情却感觉格外平静。
她抱臂站在擂台之上,手指微微地动作着,如同演奏乐器一般,用空中悬浮着的九把“星倾”接连不断地拦击着那人刚烈的剑招。
该说步云天不愧是步思帷的父亲吗,其剑招给人的感觉无比相像,都是一板一眼的,每一招一式之间都带满了千锤百炼的气息,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大概是步云天剑招当中没有步思帷那股子柔意,叫人只需一眼便可得知,这的确是为取你性命而奔涌前来的剑意。
寻常人或许会在这种一往无前的剑意之下胆寒,但孟易觉又哪里是寻常人。
手不执寸铁,却胜过千军万马。
心念微动,危楼的灵力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危楼高百尺。
只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星倾幻化而出,几乎遮住了高悬于空中的太阳。
孟易觉抬手,又放下,这样一个轻松的动作,却带动了无数的星倾向下倾落。
有如暴雨铺天盖地,又如万千星辰扑面而来。
霎那之间,步云天放大了的瞳孔里全都是闪着狰狞光芒的剑尖,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向他泄来。
他的额角已然出现了汗珠。
咬牙,已经几十年没有遇着过如此险境的男人疯狂燃烧着自己体内的灵力。
只朴实无华的一剑挥出,动作如此之慢,甚至比不过他刚刚突袭时的千分之一。
轰——
满天剑雨,轰然破碎。
灵力的碎片稀稀拉拉地落下,就好像下了一场壮烈又奇诡非常的剑之雨。
未被完全炸至粉碎的碎片划过步云天的身体,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并不致命,但有够疼痛。
步云天勉力支撑住。
刚刚那一下子爆发式的灵力释放让他稍微有些脱力,但对面的少女没有倒下,他就也不能倒下。
短短不过几分钟的对垒,有些东西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
孟易觉绝对已经到了危楼层,虽然不知她是处在危楼哪个位置,但是那股灵力的气势,是只有危楼层才能释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