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容又道,“爵爷一定奇怪,不过外娶而已,何必当场镇杀?因为,那个妾室,是他亲生女儿。”
她推身而起,把酒杯重重地置在桌上,冷哼道,“没有伦理的狗东西,本该千刀万剐,我只是割下了他的头,算是便宜他了。”
柳玄道,“大人跟我说那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李意容笑道,“我以为你知道。这个世上,我说一句就能接下一句的,果然只有你们的史君了。李某想说的是,我不信人性。昨日,我让爵爷下跪,爵爷却犹豫良久,难道爵爷的尊严竟比不上你爱妻的性命?”
她走到柳玄面前,稍稍俯下身对视着柳玄,缓慢地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的夫人死了,爵爷会多久忘记她?比如从现在开始?”
她的手抚上柳玄的后颈,冰凉刺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凉的手?另一只手则抚上他薄薄的嘴唇,只在外面逗留,并不进入。
柳玄怔然良久,猛然大惊,推开她,大步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见爱妻正掀起帷帘看向自己,当即心一定,看向门口,对李意容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多,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刚才要不是突然提到陈婉,自己几乎要被这个女子蛊惑。
李意容站直身子,微笑道,“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希望爵爷不要介意。我自是希望爵爷和夫人长长久久。想必柳时霜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那么我也要告诉你,柳玄,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哼了一声,冷冷道,“滚回你的临淄城,你若胆敢起兵,我就派军南下,灭你九族!”
柳玄怒火涌上心头,脸色铁青,但生怕再和她纠缠,产生变故,只得暂压怒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林月川见柳玄走后,走到李意容身边,“大人是有意激怒他。”
李意容啧啧了两声,感慨道,“你现在都能猜中我的心思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柳玄气势汹汹地离开,微笑道,“不激一下,他又怎么下定决心。你知道,打战最忌讳什么?最忌讳求胜心切。他越生气,对我就有利。柳时霜必然是想到这一点。”
论城府,谁都不是柳时霜的对手。
林月川感慨道,“那这柳玄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李意容笑道,“也不一定。这个人本事大着呢。”
其实她的心思除了激怒,还有试探。她必须摸准他对陈婉的心,否则一个失策,他弃卒保帅,她可就空忙一场了。
突然想起什么,“月川,你说,如果陈婉死了,这柳玄会不会爱上别人?”
林月川沉思了一番,“柳玄和陈婉乃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若是这陈婉死了,柳玄会爱上别人,但那也只能是陈婉的替代品了。反而,陈婉若一直在他身边,他反而不会那么珍惜。”
李意容嘲笑道,“依你看,哪有什么真的爱情。”她想起姐夫和长姐,长姐死后,姐夫几乎是一夜白头。
林月川道,“我觉得史君对大人倒是真心的。”
说起柳时霜,李意容心软了一些,她算是手下留情了,昨日最好的人选其实应该是柳时霜。可是一看到他俊雅的脸庞,满是温柔地望着自己,她的心就有些动摇。
她微微一笑,靠在窗边。突然见楼下一个女子带着个侍女经过,正是廉成之的妻子,柳松芝,问林月川道,“这柳松芝和廉成之和离了没有?”
林月川道,“估计是没有吧。大人,要我去查查看吗?”
李意容沉吟一下,昨天在园中,见自己的妹妹状态不错,反正这柳松芝和廉成之分居已久,“随她去吧。”她也了解李木容,情深义重,没个十来年,根本不会接受任何人。
这时,只见天空一声闷雷,轰隆隆的,李意容笑道,“怕是要下雨了。这爵爷这时候出城可不是好时机啊。”她步下楼梯,长扬而去。
林月川看了李意容离去,担忧道,“下雨了。”吩咐了掌柜几声,自己乘着马车,往西郊而来。
琴都西郊,秋雨打在这满山的竹林中。在这隐蔽的竹林之间,有一个西院。这是林月川专门为陈肇廷搭建的屋子。
到了之后,陈肇廷正在鼓琴,坐在廊庑前。当年陈肇廷对付李意容和秦煜,后一败涂地,时过境迁,陈家重新受到重用,但陈肇廷却一直隐居于此。
论起谋略和心计,陈肇廷并不出色,他能得到当时还是旭王的乌则旭重用,靠着是陈家主母的面子和一副好皮囊,如今失败也是意料中事。
人人只道陈肇廷死了,却不知被曲江楼的老板娘藏在这里。
陈肇廷见到林月川来,低声道,“你来了。”
之前陈肇廷背着林月川对付李意容,林月川说要惩罚他,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可是陈肇廷也知道,自己算是被圈禁在这竹林间,也曾想过要重回昭安,可是李意容摆明不会让他回去。
事实上,被李意容的圈禁的人不止他,还有高定方,秦煜。他们的这一生就将在圈禁中度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林月川放下自己带来的食盒,去闭好窗子,收了衣服,忙完许多事情,这才坐在陈肇廷身边,说起最近昭安城发生的新鲜事儿。
陈肇廷听完,点评道,“你们大人这样,以后的路会更难走。权力这个东西其实是十分危险的。一步错,步步错。兵败如山倒。”如他,如秦煜,如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