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跌倒在离母亲十米远的路边,一股酸水从胃里涌了出来。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尽是家门口空气里那股奇怪的味道。
哇的一声,男孩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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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碰撞声,还有激烈的争吵声。
他努力地凝神,想去听清楚那些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可一切都是徒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但依旧模糊到无法辨明每一个字,他依旧听不清这些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从哪里来。
刺耳的声音让他越来越烦躁不安,越来越呼吸不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他的头越来越痛,以致于痛到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掠过了他的脸庞,那种熟悉的温度,那种令人无比舒适的柔软度,让他顿时放松了下来,头痛也迅速缓解。周遭的环境安静了下来,他享受那双柔软的手的抚摸,想睁眼看看眼前的一切。
眼前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靠近,看不清身形,但就是那么的熟悉。他努力地想抬起双臂,环抱眼前的身影,可是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不知为什么,身影在眼前停住了,若即若离。抚摸他脸颊的温暖的手,突然消失了。
他有些心急,想叫住眼前的身影,希望她不要离去。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而此时,身影似乎在慢慢远去。
他挣扎着想要留住身影,却始终也无法动弹,他拼尽全力想要挪动自己的四肢,却毫无办法。
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他绝望了,想哭,心酸到无法呼吸。
突然,一股令人极端厌恶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腔,残忍地折磨着他的嗅觉神经。心酸变成了胃酸,不断地翻腾。呕吐中枢受到了刺激,正在通过神经指挥着膈肌和腹肌的收缩。胃内没有东西,所以他一直在干呕着。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耳边响起。
他意识清醒了一些,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
现在,他似乎已经回到了现实当中,可是奇怪的是,他依旧无法挪动他的四肢。电话铃声越来越急促,他也越来越着急。
对了,老秦教过我,鬼压床的时候,转动眼珠,说不定可以缓解。
他这样想着,尝试转动着自己的眼珠。慢慢地,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终于,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拿起电话。
几点了?还没起来?这么久都不接电话!是不是又在干坏事?大宝说。
睡眠瘫痪症。他简短地回答道。
你可就拉倒吧,咋不说你脑瘫呢。林涛的声音。
看起来,对方开着免提。
说吧,什么事?难道今天周末,又有事?
一级勤务(2)啊大哥!一级勤务还有个屁周末啊!赶紧来上班。大宝笑骂道。
哦,我忘了。他揉了揉眼睛,挂断了电话。
似乎是上次中毒的后遗症,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睡眠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要么就是失眠,要么就是梦魇,今天还来了个鬼压床。
他愣在床上,回忆着刚才似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出现的影像,想得有些出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解一下胸中的压抑。
这一下深呼吸,倒是没有缓解他的压抑,反而直接逼着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马桶边一阵干呕。
原来那熟悉而厌恶的气味,并不是梦境中的幻觉。
他干呕了几下,用毛巾捂着口鼻,皱着眉头,推开了窗户。
窗外模模糊糊的嘈杂声随着窗户的打开,骤然清晰了。
物业费白交了吗?昨晚就坏了,到现在还没修!一个一身运动服的晨练男士义愤填膺地喊道。
我们都联系了,维修的车坏在路上了,我这不在催着嘛,对不起,对不起。物业经理对着男人点头哈腰。
有没有搞错?要不要我派车去接他?这都七八个小时了车还修不好?男人不依不饶,这是下水道啊!下水道崩了都不修?我们这是高档小区!高档小区好不好?还要闻这种农村才有的化粪池味?
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今天上午修好,保证!物业经理哭丧着脸,发誓赌咒。
他心生烦躁,皱着眉头把窗户重重关上,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瓶男士香水,在房间里喷了喷,这才撤去了覆盖口鼻的毛巾。
他到卫生间简单洗漱,重新坐回书桌,在香水味中,发了一会儿呆,回味着那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幸福的梦境。
无意中的一瞥,他看见了床头正在一闪一闪工作中的万能充电器。他拿下充电器,把玩了一会儿,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把电池拿下,熟练地装进那只诺基亚8310手机里,把手机揣进裤兜,披上外衣,匆匆离去。
* * *
(1) 累犯:指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服刑完毕或者赦免后,在法定期限内又犯必须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的罪犯。
(2) 一级勤务,就是所有民警每天早八点到晚十点在岗,取消所有节假,禁止所有休假。
第一章 床底的她
不管对什么事情都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东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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