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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书澈沉默不言。
  “他真的是个很幼稚的人,”顾淮之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他自己想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将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模样,说来,其实也是我的错。”
  江上青一直在哭,“不是...淮之,不是你的错...”
  “若我早知会这样,我一定会告诉他,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林槐之这个人,这条命,这颗心,也依旧都在他身上。”
  江上青低下头,哭到浑身战栗。
  “我的身份既然彻底瞒不下去了,便请宴少主,将我带去皇宫,任凭陛下处置吧...”
  顾淮之头顶着地面,再次磕了个头,语调坦然,“能苟活这么多年,能与上青在一起,便已...不枉此生。”
  宴书澈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里,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种矛盾,纠结的感觉。
  江上青不是好人没错。
  但顾淮之,可从没做过什么错事。
  他的养父当年通敌叛国的时候,顾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做过。
  他被江上青带走,藏在江府这么多年,一直规规矩矩。
  今日,更是宁愿暴露身份,也要为江上青求情。
  宴书澈有些难受地拽住云逐渊的手。
  云逐渊一直沉着脸看江上青。
  没有开口。
  见状,宴书澈只能拽着他胳膊晃了晃,讨好地说:“阿渊...顾公子再怎么说也是序秋的亲哥哥,江上青犯错与他无关啊...”
  “话虽如此,但他的意思,不是为江上青顶罪吗?”云逐渊冷笑一声,“阿宴,现在放不放过江上青,不是我们说了算。”
  “离景被他打了一闷棍,到现在生死未卜,你不知道吗?”
  宴书澈愣了愣,“我知道。我没说放过江上青,我只是觉得顾公子无辜...”
  云逐渊忽然吸了一口气,拽着宴书澈的手向一旁退了一步。
  而后,他侧过脸,望向远处,“离弘的人已经到了。”
  宴书澈急忙望过去。
  街道那边,确实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影。
  宴书澈张了张口,“这么快...”
  很快,一个人驾着马,赶到宴书澈面前,“宴少主!陛下吩咐我来将江上青抓回宫!”
  宴书澈惊讶道:“郁飞?”
  郁飞从马上跳下来,先给云逐渊行了个礼,复又说:“陛下已经知道了顾淮之的身份,派我来,将他们都带走。”
  “还真的手眼通天...”
  宴书澈这才明白,云逐渊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次来江府,是因为得知了离景带着林序秋来江府,担心他们有意外才急忙赶过来的。
  只带了陈穆将军的那支亲卫过来。
  同理。
  离景受伤这么严重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离弘耳中。
  这下,他们就算想救顾淮之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臣明白。”顾淮之先站了起来,之后又弯腰,双手摆在江上青的肩膀上,柔声说:
  “刀山火海,千难万险,有我陪着你。”
  江上青呆滞地看着他。
  眼眶通红,布满血丝。
  顾淮之冲他微微一笑。
  眼里的笑意久久不逝。
  分明包含着难以描摹的无限柔情。
  江上青乖乖被他拉起来,又乖乖跟着他一起向云逐渊和宴书澈行了个礼。
  “如果将来...”顾淮之轻笑一声,“我是说如果...希望你们能和阿枫一起来江府,吃个饭。”
  宴书澈鼻尖一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
  他看着顾淮之扶着面色苍白的江上青,从身旁走过。
  心中是难言的酸涩感。
  按理来说,抓人应该都是囚车。
  但郁飞顾忌着江上青的伤,还有顾淮之的身子,没有让他们坐囚车。
  而是将他们扶上了马。
  “那我就先走了,两位。”郁飞低声道。
  宴书澈:“嗯。”
  很快,那数量庞大的御林军也渐渐撤了个干净。
  江府之内,只剩那些瑟瑟发抖的下人丫鬟们。
  云逐渊先将宴书澈抱到轿子中,自己才上去。
  “去无双坊!”
  “是!”
  ......
  一路上, 宴书澈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好突然。
  林序秋突然和亲哥哥相认。
  离景突然受伤。
  江上青突然发疯。
  这些事情,来的太急了。
  他就算有八个脑袋,现在也都拧成了一团。
  云逐渊默默看着他,忽地伸手,将人抱到怀里,轻声说:“阿宴,你不要想太多。”
  “我没有想...”
  宴书澈还嘴硬地辩解着,“我只是觉得顾淮之有点儿可怜...”
  说着,宴书澈的声音忽然都哽咽了一下,“他八岁被领养走,再也没见过亲生父母。二十岁养父母全家都死了。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亲弟弟还活着,好不容易相认,却是这样的局面...”
  眼见再说下去,宴书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云逐渊急忙打断他。
  “阿宴,你睡会儿吧,等到了无双坊,我再唤你。”
  宴书澈往他怀中缩了缩,“古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