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余东来……这名字好久没用了,听着还有些陌生。”
  那人怪笑两声,夜枭也似。
  “没人察觉你偷运棺材的事情吧?
  北镇抚司的鹰狼鼻子灵,说不准一直都盯着你们扈家。”
  扈霆望着门外,缓缓摇头道:
  “谁会怀疑一个死了儿子的老父亲?
  算你运气好,赶得巧,明儿身死,停灵发丧七日,万年县众所皆知。
  加上玄武卫还没围来,让老夫连夜把这口棺材顺顺当当送到大榆乡。”
  被叫做余东来的那人坐在棺材里,晃动脖颈,活动筋骨。
  用力过猛,差点将缝合好的半边脑壳甩下来:
  “说起来,你真个心狠,一刀劈杀自己的亲儿子……要知道虎毒尚且还不食子。”
  扈霆面无表情,淡淡道:
  “这个孽障为我惹下多少祸患?
  打过、骂过,偏生不改,就是管不住那活儿。
  大榆乡、万年县,但凡有点姿色的妇人,谁没被他咬过一口。
  他娘走得早,无论怎么胡作非为,老夫都只当还未长大,慢慢就懂事了。
  结果……爬到他老子床上去了!”
  发妻去世之后,扈霆陆续纳了三房妾室。
  最宠爱天京戏园子的一个年轻花旦,花了大价钱将其买下填房。
  那朵娇花鲜嫩,妩媚可人。
  几乎令年近五十的扈七爷重回青春,有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抖擞之感。
  却没想到,他唯一的独子扈明色胆包天,不知怎的勾搭上了。
  然后被平日最重名望,自诩威风八面的扈霆撞了个正着。
  气急之下,他当场拔刀劈杀孽障。
  事后,只对外说发了急病,药石无救,直接发丧。
  “就为了一个戏子?值得么?”
  顶着扈明肉身的余东来幸灾乐祸一般,不停地揭着伤疤。
  “你当老夫痛下杀手,是因为被自家儿子戴了绿帽?
  当面抓奸的时候,我的确有几分惊恼。
  可转念一想,左右不过一个戏子,
  明儿喜欢,给他就是了。”
  扈霆沉沉叹气,面色紧绷如生铁。
  “但那孽障太不争气,看到我站在门外,
  直接吓得跪在床上,涕泪横流,
  说是小妾勾引他,不断求饶。
  老夫望着那张窝囊的脸,心立时冷了一半。
  我是庶子出身,好不容易拼杀大半生,挣下这份不输给扈家大房的家业,难道要交到这种废物的手里?
  满脑子只想睡女人的纨绔,斗得过扈彪?
  连扈老三都比他强半分!
  此念一起,杀心顿生,再也遏制不住。
  只当二十几年养了头猪,宰便宰了,没什么可惜的。”
  顿了一顿,这位扈七爷又道:
  “老夫给了最后一次机会,我将钢刀掷在地上,让那孽障拿起。
  只要砍下我的脑袋,偏房的家业归他,女人也归他。
  可……就是不敢握住那把刀!
  贪财好色,皆是人之大欲,人之常情。
  但若只懂这些,没有一颗杀伐狠心,便是一头猪猡。
  我扈霆宁愿把家业拱手让给扈老二,也不会让个孽障败尽。”
  天气阴沉,风雪怒号,撞得破烂的窗棂嘎吱作响。
  余东来翻身爬出槐木棺材,鼓掌赞道:
  “我之前以为,扈家就金眼彪还算个人物,
  没想到你奔雷手扈七爷也非同一般。”
  扈霆并没什么好脸色,嗤笑道:
  “哪里比得了余二爷,舍弃万年县第一豪族的好大家业,舍弃娇妻幼女,假死脱身,做个东藏西躲的江湖余孽。
  你化身蓝茂文,执掌余家庄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看到妻女近在眼前,却不能与之相认……”
  呜!
  气流炸开,尖利如厉鬼惨嚎。
  扈霆还没说完,便觉得狂流扑面。
  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按住他的脑袋。
  咚!
  彷如大锤迎面砸下,整个人被推得暴退。
  猛地撞在粗壮的梁柱上,簌簌震下大片灰尘。
  “咳咳……这才还阳不久,就有堪比步入换血三境的气力?灭圣盟的道术当真那么厉害?”
  扈霆全身僵住,勉强问道。
  “白重器马踏江湖,拼掉三支卫军、三位国公,
  这才灭掉原本雄踞四十九府之地的十宗、七派、五教。
  你想一下,那些苟活的残党,
  什么正道、旁门、魔教、邪派统统合在一起,
  该是多么庞大的底蕴?
  不瞒你说,外人毕生梦寐以求的神功绝学,道术道法,灭圣盟中随手可拾。”
  余东来收起一闪而逝的浓重怒意,转而阴恻恻笑道:
  “我若不死,这辈子最多在万年县当个土皇帝。
  依靠平庸的武骨资质,撑死了凝聚气脉。
  可拜入灭圣盟,五年之内我就历经七次换血,即将开辟气海。
  六大真统的天骄种都比不过!
  等这桩大计完成后,还有希望得到盟主赐下一颗九转金丹,踏入真罡四境。
  人之一世,追逐名利,也就享受百年。
  怎么比得过武道攀登,俯瞰众生来得痛快!”
  扈霆喉咙滚动,好像只要他动弹一下,整个脑袋就会被彻底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