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外面,触犯景朝律例还能跑路。
进了天京,多半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束手就擒的下场。
“你真的是人越老胆越小,眼下临近宵禁,一无行人,二无官兵!
贼秃驴既然已经察觉,此时不杀,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铁游龙从腰间抽出一柄软玉弹钢的长剑,此材质刚柔随心变化,且韧性极为惊人。
“有影无踪说得不错,事已至此,干脆速战速决杀了老和尚。
反正何云愁夺了三分半堂的龙头位子,有他庇护,应该无虞。”
神鸦将军鲜愚畴裹着那袭灰袍,眼睛里透出两点光亮。
“铁游龙先去缠斗,试探底细,书生你找机会用毒。
我会在一旁策应,只要抓住一刹那的破绽,便可施展龙虎霹雳子。”
听到神鸦将军都这么说,毒手书生张虚岙只能点头答应。
三人皆为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一旦决定合击围杀,便就各自拿出兵刃。
踏踏。
脚步越发近了。
枯瘦老迈,皮肉骨头的杀生僧缓缓走出雾气。
他手持那口破钵,浑浊的两眼注视三人,开口道:
“阿弥陀佛,老衲过来是想问,几位施主有何贵干,为什么在我徒弟家门前徘徊不去?”
铁游龙抖动掌中软剑,冷笑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规定你徒弟家不准人过?”
毒手书生张虚岙儒雅一笑,附和道:
“大师未免忒霸道了,长街那么宽,马车过得,行人走得,为何我们停不得?”
金水桥通着青龙渠,桥上三人气息凝重,或轻盈或晦涩或沉猛。
随着呼吸吐纳连成一体,渐渐地催生出莫大的压力。
此时大雨初止,雾气湿润又阴冷。
像是受到牵引一般,悄悄地合拢成形。
然后,如浪潮般推向孑然而立的老和尚。
“老衲从不与禽兽猪狗打机锋,论禅道。
你是万里独行的大盗,两手的血光浓到发黑,可见作恶不少,杀人无数。
至于你练毒功,走得是苗疆的养蛊路数,残害生灵自不必多言。
穿灰袍的施主看上去像江南霹雳堂的传人,不过剑走偏锋,
把道门擤气发声之法与雷火结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因小失大,舍本逐末,殊为不智。”
杀生僧眼光晦暗,却极为犀利。
徐徐扫过铁、张、鲜,一番话便将三人的底细全部点出。
“老和尚有点本事,难怪敢得罪凉国公府。”
毒手书生张虚岙心头一惊,捏着那把精铁折扇笑道。
“只要你们把原因说清,情况讲明,若与老衲的徒弟没关系,便可自行离去。
天底下的恶人、凶人、坏人、奸人太多,纵然佛陀入魔只怕也杀之不尽。
这两年,老衲努力克制,能不开杀戒是最好。
所以,不太想管闲事。”
杀生僧面露慈悲,叹息道。
那层层如白浪的汹涌雾气撞在老和尚的身前,恰似江水打礁石。
炸成一团团寒意,渐渐消散。
原本商量好合围而上的三人面色一变,齐齐喝道:
“动手!”
有影无踪铁游龙果断踏出一步。
只不过并非往前,而是拧身后退。
毒手书生张虚岙舌绽春雷,张口吐出一股黑烟,其中蕴含上百种剧毒之物。
尔后身形腾挪,直欲跃下金水桥。
神鸦将军鲜愚畴比这两人反应更快,张开麻袍两手翻抖,两颗威力奇大的龙虎霹雳子,便如铅丸般飞快掷出。
随即借力腾空,好似孤鹤渡云。
踩上桥墩,冲向远处。
这一下子,三人竟是要逃!
恍如受惊的鸟兽,四散纷飞!
“狗日的何云愁!去他娘的四境大高手!这他娘明明是个快要打破天关的宗师!”
鲜愚畴疯狂咒骂道。
完全不复神鸦将军的强大威风。
他刚才统合铁游龙和张虚岙,三人气机密布成网,散入涌动的薄雾。
将其推动过去,企图先在气势上压住一头。
可那股足以把换血三境碾成肉泥,让气海四境认真以对的“雾气”,竟然被震散了!
宗师的外景天地!
鲜愚畴当场被骇得肝胆俱裂。
他们要跟一位佛门宗师为敌?
那不是送死么!
三个老江湖瞬间丧失斗志,转头就走。
只是。
太迟了。
杀生僧脚下踏出一步,缩地成寸般横跨五十步。
那两颗内蕴猛雷火药的龙虎霹雳子迎面打来。
他张开左手,如囊括大千,将其收入掌心。
“嘭嘭”两声闷响,霹雳子陡然相撞,顷刻炸开,却并无意料之中的惊人动静。
像是一小节鞭炮,威力虚有其表。
回头瞥见这一幕的鲜愚畴简直吓得魂都没了,那可是炸山碎石的龙虎霹雳子,怎么可能就这水平?
横练?金身?
杀生僧再张口一吸,那化血肉为脓水的滚滚黑烟悉数进了肚子。
其人安然无恙。
“来都来了,干脆让老衲度化,解脱各位施主在尘事间的劳累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