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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镇抚司何时连江湖恩怨都要插手?盐、漕两帮与三分半堂聚在一起商量买卖,难道也违反景朝律例。
  再者,老夫为朝廷转运官盐,曾经得到太子殿下亲口嘉奖,乃钦点的皇商!
  凭你一个正六品的百户,也敢动我?”
  唐怒面皮抖动,大手一挥,似是给周笑壮大声势。
  客栈内数百名刀斧手争相冲出,皆是练过拳脚的帮众。
  手握兵刃,多为外炼、内炼层次。
  一人之气血,微弱如烛火。
  当百人聚拢成群,气息隐约连成一片。
  便彷如赤红火炉,烈烈喷薄,声势不小。
  “合击之术……”
  李严和裴途呼吸一窒,陡然感受到沉重压力。
  胯下的杂色马驹喷吐白气,差点要被惊走。
  他们尚且如此,后面跟随的十几名云鹰缇骑更加不堪。
  唯独纪渊端坐如山,他见识过朔风关的飞熊卫。
  披坚执锐的三千精骑冲杀入阵,凝聚浩浩荡荡的血海汪洋。
  煞气冲天,撼天动地!
  比起那等可怖气象,盐帮这百余人。
  真个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周帮主以户部压人,唐帮主更是杀气腾腾。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莫非欺负本官年轻怕事?”
  纪渊屈指轻轻敲打刀鞘,不自觉瞥向沉默低头的何云愁,心里提起几分警醒。
  “不瞒各位,北衙已将你们的卷宗整理好了。
  从帮主、舵主、堂主挨个看下来,竟无一人干净。
  大景律例上不能做的,都干了个遍。
  个个都是轻则下狱,重则砍头的法外狂徒。
  江湖上打打杀杀在所难免,本官理解。
  可仗着人多势众就把刀子架在老百姓脖子上,对外还称什么大侠,说什么正道,不免可笑!”
  纪渊说话之间,催动体内龙吟、虎啸的两道内气。
  透过皮膜,震荡筋骨,一字一句声若洪钟。
  尤其在【虬筋板肋】、【云龙风虎】等数道命数加持下。
  五脏六腑拧合发力,一团团浓郁气流炸开,化为白色的惊涛骇浪。
  废弃多时的飞来客栈,恍若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那些盐、漕两帮的刀斧手,只感觉狂风扑面,耳膜鼓动。
  脚下立足不稳,犹如地动山摇一般,跌得东倒西歪。
  “好强悍的脏腑气息,这人的吐纳功夫极深,根本不像是通脉二境!”
  唐怒拄着那口燎原阔剑,灌注内气弹指轻震,发出嗡鸣之音。
  以他换血三境的修为,自然挡得住纪渊这一声龙吟虎啸。
  但客栈内的刀斧手血气涌动,头昏脑涨。
  原本的赤红火炉,顿时分崩离析。
  “百户大人是铁了心,要与盐帮为敌?”
  周笑走近两步,拱手以对。
  “不止是盐帮,还有漕帮和三分半堂。”
  纪渊松开缰绳,伸手逐一指了过去。
  “本官并非针对谁,而是……算诸位运气不好,碰巧犯到北衙手上,又碰巧纪某是个瞧不上不法分子的坏脾气。”
  周笑、唐怒、雷隼、何云愁,这几位天京城跺一跺脚都要抖三抖的白道魁首。
  面对这样的无礼对待,竟是也未发怒。
  各自沉默,好似胆怯畏惧。
  这让那些见惯了帮主、堂主显威风、露手段的刀斧手惊诧不已。
  随即不约而同浮现难堪之色。
  一个披着官袍,乳臭未干的小子!
  凭什么敢如此嚣张,如此跋扈?
  “百户大人,老夫再问一句,当真没转圜的余地?”
  周笑再次上前,躬身道:
  “今夜北镇抚司抓走盐帮、漕帮,明日户部就会启奏东宫。
  到时候把事情闹大,引起无端风波,对黑龙台又有什么好处?”
  纪渊神色冷然,兀自哂笑一声,毫不掩饰声量:
  “本官晓得周帮主、唐帮主,还有那两位执掌一方的堂主,心中肯定不服。
  只是慑于朝廷的法度,这才对纪某这个区区通脉的小子畏手畏脚。
  也罢,我干脆与诸位分说清楚,省得你们老是猜想,究竟在何处得罪北衙。”
  周笑缓缓挺直腰身,仰视坐在呼雷豹上的纪渊。
  那份和气的笑容再也不见,转为肃杀之色。
  他心下闪过许多念头,或是拔腿走人回到府中。
  黑龙台并非无法无天,没有盖章文书不可能轻率查办。
  到时候恳请户部尚书大人出面,兴许就逃过一劫。
  或是冒天大风险,当场擒住这个仗势欺人的年轻百户。
  借此作为要挟,好让一众兄弟四散离去,避免落下口供。
  “我倒要听听,百户有何高论。”
  但最后,周笑暂且按下杂念。
  双手藏于袖袍,默默运转功力。
  “本官没念过几本书,说不出什么圣贤之言,只想告诉周帮主一个简单的事实。
  朝廷要用江湖帮派这只夜壶的时候,你才是皇商,才是户部尚书的座上客,
  才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遮奢人物,才是人人都要叫你一声周爷的盐帮龙头。”
  纪渊微微低头,居高临下道:
  “周帮主如今拿到手的这份泼天富贵,什么官盐转运,私盐交数,各府州的专营之权……不单单是靠户部,更看内阁、看东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