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饿极了,肚子里头的馋虫勾起。
竟然把手指头放进口中,嘎嘣嘎嘣的啃咬起来,跟嚼脆萝卜一样。
“咦?好像就在巡营!”
女娃儿吸了吸口水,正欲转身离开。
可是那股香味儿宛若实质,轻轻飘荡过来。
若有若无,似是不远,离得很近。
“去……吃。”
痴肥童子用力拍手,迫不及待。
“好,大头鬼,你躲在一边!如果是恶人,就悄摸摸钻到影子里,找机会定住对方的身形!”
女娃儿聪明狡黠,特意交代道。
“听……到了。”
痴肥童子缓缓地点头,眼中似有茫然。
两只小鬼脚不沾地,循着气味漂浮而去。
走出不到三十步,便瞧见拐角处有个支起的云吞摊子。
那口汤锅热气翻滚,香味袅袅,勾引出女娃儿和痴肥童子的强烈渴求。
“两位小客官来一碗云吞吧,可好吃嘞!”
那个面相憨厚的老汉儿堆笑问道。
“你也是……鬼?”
女娃儿睁大眼睛,小小地脑袋瓜冒出大大问号。
兵马司的巡营里头,为什么会有个云吞摊子?这又不是阴市!
它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那老汉儿揭开锅子,滚水冒泡冲出热气。
熟练捞出十几个煮好的云吞,撒上切好的葱花,注入鲜亮汤汁。
那股子勾人的浓烈香味,直让两只小鬼双眼放光,疯狂吞咽口水。
它们是阴物,本不需要酒肉吃喝。
往日纵然受到二先生的驱使,也有人牲血食供奉献祭。
但不知为何,这老鬼当面做的一碗云吞,
比起新鲜的心头肉、精纯的活人气,更加充满诱惑。
把这两只小鬼的馋虫欲念,都勾引出来!
“囡囡没钱……”
女娃儿眨着滴溜溜的乌黑眼珠,可怜兮兮道。
“原来是穷鬼!那就别吃!”
老汉儿脸色一变,果断把那碗云吞端回去。
“爷爷……”
女娃儿嘴巴一瘪,好似要哭。
“莫要乱攀关系!就算是我亲孙女,吃东西也得付钱!”
老汉儿面露嫌弃之色,甩了甩手中抹布,像是驱赶苍蝇。
痴肥童子乌黑的嘴巴一张一合,阿巴阿巴叫唤着。
“吃……”
女娃儿见到卖云吞的老汉儿不上当,恼羞成怒道:
“没用的大头鬼!就知道吃!
咱们掀了老东西的摊子,把他下锅一并煮了!吃干抹净!”
它竖起两条眉毛,好似生气一样。
劣质腮红扑哧往下掉,大股的粉红瘴气喷薄发出,想要迷掉老汉儿。
二先生炼制的五鬼,各有不同手段。
书生模样的气鬼,可以窃取气数,施加霉运。
痴肥童子是酒鬼,惯会麻痹心智,定住形体。
女娃儿是色鬼,勾动欲念,意乱神迷。
还有作为耳目的财鬼,专门护身的利鬼。
“帮……忙!”
痴肥童子拍动圆鼓鼓的肚皮,张嘴吐出一口浑浊酒水。
笔直如剑,刺杀而去!
看到两头小鬼各显本事,老汉儿气焰顿时一消,缩起脖子喊道:
“九爷!救命!”
九爷?
谁?
直到此时,女娃儿方才瞧见后面的长椅上,竟然端坐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还是个大活人!
“无论阳间、阴世,可都没有吃霸王餐的道理!”
那人右手挎刀,衣袍上有精美刺绣,转身过来。
胸口白蟒怒目张须,吞云吐雾,散发炽烈的金红光焰。
好深厚的龙虎气!
“是当官的!大头鬼!风紧扯呼!”
那女娃儿最为机灵,小嘴吐出粉红瘴气作为阻拦。
只要吸入一口,不管是人是鬼。
都会迷魂颠倒,祸乱心神。
痴肥童子生性贪嘴,仍然恋恋不舍那碗热气腾腾的云吞。
“吃了你!”
它睁大翻白的眼珠子,青黑肿胀的脸皮横生一股凶恶之气。
粗壮的小手拍动,孕妇似的肚子抖了两抖,射出数道浑浊水箭。
其威力足以撕裂肉身,切裂金铁!
“只怕崩了你的牙!”
纪渊眸光平静,其人端坐不动,烘炉似的气血勃发。
皮肉下方的根根大筋,如同强弩拉动发出崩崩之音。
那口绣春刀被猛然握住,掌心发力往外一抽。
颤动如龙吟,刀光似匹炼。
那道道酒水所化的利箭,还未近身便被冲得崩散!
长刀弹抖之间,裹挟锐烈劲风,横扫方圆数十步内。
那头长得痴肥的酒鬼,脖颈之处陡然撕开。
青黑肿胀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掉落进安老头的汤锅。
但对于阴物而言,枭首并非致命伤势。
只见痴肥童子脖子的断口,翻涌出粘稠阴气,重新长出一颗头颅。
它面带惊恐之色,阿巴喊道:
“怕!快……逃!”
纪渊挥出一刀,破去那头酒鬼吐水成箭的粗浅手段。
同时,大概摸清楚二先生座下的五只小鬼是个什么实力。
他霍然起身,浓郁灵性化为一点金光烙印,呈现于眉心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