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面上露出满意之色,提起魂灯照射凶宅。
他不顾阴风惨烈,大步穿过正堂,开始逐一搜检。
这位北镇抚司的年轻百户,当真不好惹。
竟是一扇门、一扇门的找过去,逢着厉鬼就杀,遇到邪祟就打。
没过多久,这座凶宅之中回荡起了古怪的声音。
“出来吧……躲不掉的!”
“桀桀桀桀,大胆妖孽!”
“……”
约莫半个时辰,纪渊神清气爽,跨出朱红大门。
人还未走出多远,那座凶宅好似受不住大雨冲击,轰隆隆地垮塌倒下。
仿佛被夷为平地,搅得烟尘四起。
“真是脆弱,一点也经不住折腾。”
纪渊摇了摇头,感慨道。
夜游神的灵性逐步消退,那盏魂灯里头多出七八条厉鬼阴魂。
其中更有几枚拳头大小的灿然晶石,内里光芒莹润,赫赫生辉。
那是凶宅日积月累吞吐炼煞,所形成的一件物什。
饱含充裕灵机,效用极为惊人。
“像是……上古的灵石?”
纪渊眉梢挑起,作出猜想。
喀啦!
又一道漆黑闪电横空掠过,打断他的思忖。
举目望去,满是破败。
这座沉沦阴世的营关雄城,早已被无尽墨色所笼罩。
此前似乎发生大乱,长街狼藉,杂物倾倒。
沿途的店铺像是受过洗劫,门板破碎,翻箱倒柜。
若非缺少尸身,俨然如乱军屠城的炼狱景象。
“对了,猛虎帮主和双仙观的灵素子,他们都曾提过城外大寇?莫非这些匪徒杀入营关?”
纪渊随手捡起地上一把油纸伞,撑开遮雨。
天穹像是漏了一道口子,瓢泼大水哗啦啦往下倾倒。
“省些内气也好。”
纪渊放开五感,却发现置身坠龙窟内,原本百步之内的风吹草动,似是受到侵扰,只能保持三尺之地。
阴世的气息,精纯的灵机,以及一丝晦涩的邪异,混杂交融成这方诡异的天地。
又有一道雷电裂空,极为短暂地撕出一抹炽白。
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登时多出十几条黑影。
纪渊定晴看去,发现那些邪气森森的鬼东西莫名有些眼熟。
其人衣衫褴褛,肤色惨白,青面獠牙。
两臂平举,身躯僵硬,好似一块铁板,靠着蹦跳前行。
“精魄不散,怨气聚喉,引发尸变……”
纪渊想到那碗色泽幽绿的龙血夺气汤,摇头道:
“可惜我手边没有糯米,更不会茅山法术,只能用这口绣春刀超度你们了。”
……
……
大名府,京州城外。
军帐之内,杀气腾腾。
“怎么可能!那泥腿子不过通脉二境,如何能断我三弟一条胳膊?”
赵无烈身披数百斤重的精金山文甲,好似猛虎盘踞坐于大案后面,冷冷瞥向下方的孟长河。
“回禀大统领!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若有半句假话,必当形神俱灭,不得超生!”
孟长河单膝跪地,低头答道:
“杨三太保乃是被秦无垢牵制住了,又受纪渊无耻偷袭,失察之下被斩去一臂。
之后,杨三太保自毁气海,施展风雷遁法。
但秦无垢誓要斩草除根,紧跟追杀。
属下不敢暴露自己,连忙赶回报信。”
赵无烈那双碧眼深邃,死死地盯住孟长河。
看到这人气血、呼吸、心跳,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心中怀疑不由去了一半。
“不对,秦无垢那个凶蛮婆娘,何时完成换血炼身,晋升四境凝出真罡了?
北镇抚司敖景的盘龙真罡,出了名的难学难精!没那么容易!”
孟长河思索片刻,沉声解释道:
“大统领有所不知,属下曾为北镇抚司千户,与秦无垢算是半个同僚。
这婆娘身具龙子血脉,体魄、气力皆要胜过同境一筹,且早已铸成法体。
换血三重天之内,堪称巅峰……便是提前凝练真罡,也不奇怪。”
赵无烈面皮微动,眼中掠过阴鸷之色,淡淡道:
“换血练真罡,这婆娘倒也心高气傲。
也不怕本源亏空,难成宗师。”
所谓真罡,乃是内息蜕变,气血交融之物。
必须是换血大成的强横肉身,才能承受得住。
秦无垢居然敢在三境凝练真罡,可见她的体魄之坚固。
“某家这个三弟性情暴烈,最不听人劝,除了义父发号施令,寻常谁也不放在眼里,这次叫他长长教训也好。”
赵无烈一手按在案首,身子前倾道:
“赵大,你带十名好手搜索营州周遭,看能否寻见立孝的踪迹。
他是卫军参将,四品武官,纵然那泥腿子和凶婆娘占了理,也未必敢下杀手……”
讲到一半,赵无烈话音微顿,两条泛黄的眉毛轻轻皱起。
他忽然想起纪渊正是因为强闯巡营,公然杀害凉国公府客卿,这才引得义父入京。
那个泥腿子胆大包天,依仗东宫之势无法无天。
假如杨立孝真个落入对方手中,恐怕性命难保。
“罢了,先找人再说。”
赵无烈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