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阴兵凝聚煞气,好似肃杀秋风,扫过铜皮铁骨的行尸飞僵。
时而散开,时而汇合,宛若杀伐凌厉的锐烈神锋。
每一次悍然凿入妖魔大潮,都能劈开一条巨大血浪。
秦无垢居高临下,俯视赵如松的兵家形势变化。
她不得不感慨,这人若是生在景朝。
招入兵部当中,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武道第四座高峰,便是兵家。
三千年来,出过四位兵圣,亦传下四道法门。
名为: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
其中以形势流传最广,为主流。
以正守国,以奇用兵。
权谋是攻心之术,不战屈人。
阴阳是借天时地利,假鬼神而为助者也。
技巧是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的攻守之道。
兵家武夫,所习功法。
多以形势为主,兼修阴阳策论。
权谋与技巧,少有人学,并且精通。
“赵如松的兵形势,法阴阳,借权谋,含技巧。
八千阴兵的进退如一,用暴雨声势掩盖马蹄如雷,来去似风,四面夹攻,前后穿凿……兵家四部书,俨然大成。”
纪渊端坐在凤来楼顶,心中升起与秦无垢类似的感受。
只论用兵之术,赵如松这人确实天赋极高,不比大景镇守边关的几位名将差上多少。
“灵素子还未脱困,离不开那座双仙观。
这一波妖魔冲击,应该试探。”
纪渊闭目思忖,考虑该如何对付这个尸解八次的千年古人。
斗力?
未必能胜。
如今灵素子迟迟未曾出手。
是因为双仙观正好位于葬阴瓮地势的中心。
自从营关沉沦阴世,气机勾连之下,灵素子肉身被污染。
被迫舍弃皮囊,化为阴物。
从此成为地缚灵般的存在,脱离不了那座道观。
赵如松亦是如此。
“一旦灵素子成功出来,二十多条命数,八世的积累,怕是直逼四境大高手。
加上怒尊圣子的身份,手握部分邪神把柄,秦千户与我,只怕抵挡不住……”
纪渊眯起眼眸,思潮起伏不定。
“若置之不理,任它尸解九次,炼成生死九转仙丹,将那一块石人灵胎孵化出来,岂不是凭空多上一尊行走世间的大魔。
再说了,以我十道气脉之身,落在灵素子的眼中,好似等待宰割的美味佳肴,如何会放过!”
尸解?夺舍?
忽然,似有一道灵光闪过。
纪渊轻轻叩击的手指顿时停下,嘴角勾起。
既然,那贼道士要夺我躯壳,岂不正好请君入瓮!
一念浮动,心中大定。
体内十道金色气脉如天柱横空,散发熠熠辉光。
气血受到刺激,登时像大潮拍岸,轰击四肢百骸。
白蟒飞鱼袍抖动之间,挺拔的身形倏然站起。
右手虚虚一握,气机摄拿之下。
放在一旁的绣春刀嗡鸣作响,落入掌中。
……
……
坠龙窟外,黄粱县内。
孔圆身着官服,双手负后,低头看向悬剑桥下方。
河面平静,不起波澜,偶有鱼儿冒头,吐出一连串气泡。
“洞天之界,当真如此神奇?”
这位黄粱县令啧啧惊叹。
他在前几日,分明见到北镇抚司的千户、百户。
从桥上落水,消失不见。
进入另外一方,不存于现世的天地。
如今过去这么久了,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太子殿下接二连三,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不像查案。
这座洞天里面,恐怕有着要紧之物。
所以才隐秘行事,瞒住六部、内阁。”
孔圆心里思忖,隐约猜测。
他扫过那些气质精悍的云鹰缇骑,来回巡视,把守各处。
不由眼睑低垂,收起多余的想法。
景朝县令,分为几等。
上县,产粮十万石以上,从六品。
中县,产粮六万石以下,正七品。
下县,产量三万石以下,从七品。
孔圆运气不错,人在大名府内任职。
风调雨顺,少有天灾,故而混了一个从六品的上县。
可他出身寒门,并无什么门路,找得到靠山依附。
若无其他的际遇,这辈子的前程也就止步于此,难有什么提升。
“太子殿下……”
想到东宫那座巍峨高山,孔圆胸中火热,激荡不已。
他的毕生心愿,就是能够参加朝会,站在那些朱紫公卿的身后。
这样的机会,天京城中的尚书侍郎不会给自己。
因为寒门之人,不受座师赏识,同窗提携,极少能够出头。
补缺一方县令,已经是孔圆多处奔走,使钱求来的结果。
“王捕头,记住了,无论谁来了,你都不能放他们进到黄粱县。”
孔圆面色凝重,既然太子殿下要办大事。
自己能不能立功是其次,绝不可以拖后腿。
“县尊大人请放心,便是州主的亲兵,咱也给拦在外面!”
面目粗豪的王捕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县外。
踏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