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还从武库里头拨了一枚地元大丹,用于壮大气血。
再加上一座上三品的洞天,这是打算再扶持一个宗平南出来?
也对,东宫已经有了王中道执掌飞熊卫,掣肘燕王边军。
前几年,姜赢武进入兵部,估计是日后制衡谭文鹰。
咱们这位殿下,实在把权术制衡玩得精通。
老夫虽未见过那个辽东的泥腿子,但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出身卑贱的军户,偏生又有几分武道天赋。
这种人往往性情偏激,乖张桀骜,傲上凌下,极为喜欢彰显自身。
太子的眼光一向很准,正好利用起来,作为削弱勋贵的一枚棋子。”
杨忠似是不忿,弯腰道:
“国公爷对朝廷忠心耿耿,为大景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太子表面宽仁敦厚,对待老臣礼遇有加,
背地里却暗自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诸般打压……真真是飞鸟尽良弓藏!”
这种话,只要落入御史台、或者北镇抚司的耳中。
妄议储君,指摘太子,当得起抄家流放的大罪。
可是杨洪却心无波澜,并未制止管家鸣不平。
他本来也是这样认为,太子对待从龙功臣、开国老臣,确实过分苛刻了。
要知道,十七支卫军尚未成立的时候。
景朝只有晏人博的龙象军,何鼎臣的先登军,以及自己的大凉骑。
靠着他们三人摧城拔寨,战无不胜,方才打下如今的万万里江山!
“成千上万个兄弟的白骨堆成山,换来老夫位极人臣,一世富贵。
纵然,老夫要得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世上只许他白家独享至尊大位,
却容不得我等占些田地,好生养老么?”
杨洪于心中冷笑,他何尝不知道,东宫是在等香火情分耗尽的那一天,寻个由头把兵部大权收回去。
但那位太子殿下,未免有些高估自己。
储君独坐朝上,就想压住辽东、淮西,乃至于九边?
妄想罢了。
大景承平六十年,看似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鼎盛至极。
可实际上暗流汹涌,倘若辽东一乱,淮西生变,九边必定动摇。
顷刻之间,就要烽烟四起。
而且,还有三位藩王虎视眈眈。
只等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撼动储君之位!
念及于此,杨洪更是眸光冰寒,好似发怒的猛虎。
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哪个皇族不是跟公卿王侯休戚与共,同享富贵?
“太子不能容人,并非明君气象,今日拿我开刀,明日保不齐就会宰割其他郡公、勋贵。
不放兵权,不放财权,还见不得衮衮诸公贪污盘剥。
只因为国公府多收了一些田地,他就来了多少封信?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让老夫少拿些。
可这位居于深宫的殿下也不想想,本公阖府上下七八百口人,
每天的吃喝穿戴,金银赏赐,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
杨洪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老爷说得是,太子殿下怎么知道咱们的疾苦。
再说了,国公府虽然拿了许多良田,不还是要雇佣佃农?
那些泥腿子交些租子,照样继续种地,也没见到谁被饿死。”
杨忠捧着那方盒子,诚恳说道。
“不瞒老爷,我每年都会下到郡县的庄子。
上半年风调雨顺,咱们仍旧只收六成租子。
佃农们都说,老爷宽厚,体恤他们,感激得很呢。”
杨洪颔首,自古钱粮二字最为重要。
有钱,才蓄得起兵马。
有粮,才养得了奴仆。
太子殿下数次来信,旁敲侧击要求国公府退回良田,那就是想掐住自己的喉咙。
其心可诛,用意险恶!
“杨忠,你把东宫的谕旨呈上来。
让老夫瞧瞧,这一次,太子殿下想怎么为他麾下的那个泥腿子出头?
莫说刺杀一个正六品的百户,就算打死正五品的千户,正二品的指挥使,又能如何?
老夫带兵打仗的时候,百蛮的皇族都敢枭首示众,嫔妃都敢收入房中,赏给属下。
犹记得,北征南返的那回,守关的总兵瞎了眼,没有大开城门迎接,老夫直接下令攻城破关……御史连参十二本,圣人知晓之后,也没有问罪。”
杨洪右手仍旧握住那只钓竿,左手五指张开,目不斜视。
无形的气机如潮如浪,裹住管家双手捧住的那方木盒与火漆信件。
这位当朝国公先拆了来信,扫了几眼,冷笑道:
“还算懂得礼数,尊称老夫一声叔伯……”
杨忠嘴角勾起,他猜得果然没错。
东宫下旨,无非是走个章程。
雷声大雨点小,掀不起什么风浪。
自家老爷的地位与声望,摆在这里。
太子还能如何处置?
上一次。
没有成功进京。
那是平白冒出一个厉害的老秃驴拦路。
可如今。
身在京州。
老爷只需一道手令,就可调动八千精骑,数万步卒。
纵然大宗师过来寻衅,不死也得脱个半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