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强敌易过,心魔险恶,想要铸就佛体,必定经过重重磨难,且看九郎走到哪一步。”
杀生僧低头诵了一声佛号,大袖飘飘,转身离去。
他已经把半个衣钵,传给纪渊了。
至于后者接不接得住?
亦或者,会不会被压死?
这不再考虑之内。
哪怕是护道人。
也无法事事兼顾万全,排除一切危险。
再者,武道本就坎坷难行,并非通天的坦途。
参天大树的清凉余荫,可以遮挡烈日,却拦不住狂风暴雨。
想要成长,有些苦头必须自己咀嚼。
这一日,天光晴朗,骄阳横空。
堆积的雪水,缓缓地融化。
咚,咚咚,咚咚咚!
犹如天鼓擂动,声震内外。
正在饮茶的纪成宗,以及缩在地龛的安老头。
无论是人,亦或者阴魂。
都感受到了,那股虚空泛起的剧烈涟漪。
好似巨石落于平湖,掀起万丈狂澜!
一团浓烈的血光喷薄出来,弥漫四方天穹。
棉絮似的云气似被侵染,化为殷红之色。
散开的气血,缓缓收拢成形。
彷如赤旗直插,猎猎招展!
霎时间,风云搅动,天地变色。
“千户大人家中,走水了?”
纪府之外的茶楼,童关和李严正在吃喝闲聊,忽然瞥见那道窜起几丈高的炙热火光。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神色大变,立刻就想起身。
旋即……
他俩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似是反应过来。
那道好似火海翻腾的赤红光芒,隐隐可见几分虚幻。
“原来是……武道突破。可,三重天能有这样的气象?”
裴途难以理解,他曾经在坠龙窟,亲眼见到纪渊突破换血关。
满城风雨随之动摇,汹涌灵机滚滚如潮,简直是撼天动地,阵势大到骇人!
可现在……
赤光巡天,大旗燎原!
这一幕轰动的异象,比起坠龙窟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此处可不是洞天福地,灵机稀薄。
想要引动天地相合,实在难如登天。
“千户大人非凡夫俗子,乃人中龙凤。
举手投足,异象连连,也在情理之中。”
经过黄泥大岗的半道截杀,还有枭首国公之子讨还公道,童关差不多就死心塌地,甘愿效命。
满脑子只想跟着纪渊效犬马之劳,好博一个光宗耀祖的富贵功名!
而且,奇怪的是。
他不知为何,之后再面对那位年轻的千户大人。
竟然由衷感到臣服,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纪千户人又没在,更听不到,这时候就别拍马屁了。”
裴途面皮扯动,摆手说道。
论及才情,手段,以及心性。
自家千户定然是上上之选。
但好钢用在刀刃上。
好话也要留着当面说。
背后夸人有什么意义?
“裴哥,我当真是这么想的。
北镇抚司好几位千户,谁能比得过咱们家大人!
你不知道,回京之后,我每次瞧见纪千户那双锐利眼睛,都有种躲远点的念头。
我爷爷小时候是算命先生,他曾对我说过一种面相,叫‘鹰视狼顾’。
莫非你从来没有觉得,纪千户目光锐如鹰,跨步回首神似狼?”
童关靠在窗边,望向火炉似的红光喷薄,笼罩宽敞的院子。
“越扯越玄乎……不过钦天监之前拟定京华榜,倒是有写过千户大人,身怀鹰视之相。
至于狼顾?凉国公的那个义子杨休才是。
你爷爷算命很准吗?”
裴途交游广阔,见识也不凡,皱眉问道。
“呃,乡野之人,胡诌几句。
也许……是我看错了。”
童关微微摇头道。
他后面还有半句话藏着没讲。
鹰视狼顾者,豪杰远之,奸贼近之。
难不成,自己是……
“就算做奸贼,也要做手握大权的那个!”
童关眼神坚定,打定主意道。
……
……
呼呼!
热风吹散风雪,融化冰霜。
将整座小院炙烤得像个蒸笼,灼得草木枝叶枯黄,水汽上升翻腾如烟。
大片的白浪涌动,遮蔽那些窥探的惊奇目光。
天京城中,从来只听说开辟气海,凝练真罡的四境,精气神稍有外泄,演化异象。
或者宗师出手,内景天地显出神妙,天人合一嵌合虚空……
换血三重天,经受天地精气洗练。
搞得这般声势浩大,确实是头一回。
哗啦啦!
大风起兮!
那杆心神与气血凝聚而成的浓烈赤旗,如血染就,顶天立地!
剧烈抖动,好似撼动寰宇!
即便远在皇城,亦能感受得到!
“须弥法骨,好像要成了!”
纪渊端坐不动,恰如老僧入定。
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
并不在突破层次,更进一步上。
勾动皇天道图。
内照之下。
他的眸光聚集于一颗紫光熠熠的命数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