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爷要将武州一盘散沙的绿林道收拢起来,这一点,老夫没有异议。
可俗话讲得好,蛇无头不行。
谁来做这个总瓢把子,是个值得商榷的大问题。”
孙韬眯起眼睛,笑容收敛两分,淡淡问道:
“怎么,合吾镖局的徐大当家,有心做这个总瓢把子?”
这个气势威严的雄壮老者,名叫徐兆天,乃是鼎鼎有名的一号狠角色,绰号“铁拳无敌”。
武州镖行流传着一句话,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
只要是合吾镖局押的货,哪怕接了半年,把整个大名府走遍,也无人敢犯。
“老夫不过冢中枯骨,半截朽木,如何担当得了大任。”
徐兆天轻咳两声,环顾四周道:
“可今日的快活林是人才济济一堂,坐在老夫左边的,是五虎断刀门的左永玉左门主,一手寒冰劲使得出神入化;
右边的,也很了不得,乃是翔鹤山庄的少庄主,咱们武州的第一俊杰。
弱冠之年就已跻身换血三重天,把家传的鹤形身法,以及雁翎百斩练得如火纯情!
还有连云山的齐天王,联手逼退过四境大高手的郑家兄弟,以及号称‘追风妙手’的空子通,青山观的余松道长。”
随着徐兆天逐一道出上首宴席来客的姓名和来历,风满楼内的气氛缓缓凝重下来。
原本热闹的大堂,变得鸦雀无声,静寂如死。
“徐大当家是什么意思?打算在孙某人的快活林摆上一座擂台?用武功分个高低?决出龙头?”
孙韬面上笑意彻底收敛,透出几分阴冷之色。
他广发英雄帖,遍邀武州境内大小势力,各方豪雄,为的就是结成同盟,成立一个大商行。
将龙蛇山部分的采矿权拿下来,再统合药材、走镖、武行,将所有的经营并作一家,按时如数分账。
相比起这些日进斗金的大生意,快活林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根本上不了台面。
“孙二爷别误会,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朝廷律法之下,咱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武夫再强横,照样要按规矩办事。
二爷你父亲做过户部侍郎,大兄又是真武山的内门弟子,庙堂有门路,江湖有靠山。
武州同盟也是由你牵头,盟主的位子可以说非你不可。”
徐兆天到底人老成精,说话滴水不漏,只见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
“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同盟也不能成为谁的一言堂。
生意该怎么做?银子该怎么分?谁拿多,谁拿少?这些都是大伙儿想知道的。
老夫是建议,同盟之中设立几个长老席位,共同商量种种细节,确立运行。”
孙韬眼角跳了跳,心想道:
“老狐狸,既要拿我的好处,又想分我的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冷着脸不出声,只是轻轻一拍手掌。
隔断视线的山水屏风后面,走出一名身量颇高的倨傲男子。
身披蓝色道袍,长发被木冠铁簪牢牢定住,背负一把两尺左右的古剑。
眼神淡漠,下巴高高抬起,俨然是目下无尘的冷酷模样。
“孙二爷这是什么意思?想以力压人?”
徐兆天眉头一皱,身子往后靠了靠。
在座这么多绿林高手,他不信孙韬狂妄到这个地步,敢冒大不韪下黑手!
“我对孙二爷向来是比较敬重,也愿意支持你坐上龙头老大的位子。
但徐大当家说得也不无道理,武州同盟,岂能由一人决断。
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席位之上,快活林占三把交椅,如何?”
那位五虎断刀门的左门主,这时也出声说道,颇有几分打圆场的意思。
他与龙蛇山离得最近,对于孙韬的快活林很是忌惮,不希望彼此闹得太僵。
“武州为盟,本是一桩好事,何必大动肝火。
依贫道之见,左门主所言极是,各退一步就是。
龙头老大的位子,仍旧由孙二爷来坐,席位也可以划出七八把交椅。
咱们这些一人一把,快活林独占三把,很妥当的安排。”
瞥了一眼那个面如玉石的青年剑客,青山观的余松道长心头微微一跳,轻咳两声道。
有这两人居中调和,像是翔鹤山庄、连云山、郑家双凶、追风妙手空子通等人,也是各自点头,表示赞同。
徐兆天转动掌中的两颗铁胆,故作沉吟,随后让步道:
“既然左门主和余道长都来做和事佬,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言。
只要孙二爷愿意答应分出几把交椅,让我等有个说话的余地,龙头之位,拱手相迎!”
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大堂,随着这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冰雪消融。
却不料,孙韬冷哼一声,好似完全不把武州豪雄放在眼里一样。
自顾自站起身,将座下的位子让给那个青年剑客,尔后道:
“大兄,果然如你所说,这些江湖中人不识好歹,平常在穷乡僻壤作威作福惯了,有些忘乎所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尔后,一片哗然!
好似巨石落入平湖,激起千层浪!
尤其是坐在上首宴席的那些绿林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