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吃下徐怀英三魂七魄的那具白骨架子。
它一寸寸皮膜舒展拉伸,一块块筋肉蠕动成形。
好像长蛇似的殷红血色,像是涓涓细流汇聚,交织成密集大网。
“阳鼎成肉身,阴炉炼魔丹,龙君传下的还阳禁术,还真是玄妙!”
森森白骨声音由嘶哑,变得清朗浑厚起来。
随着扬手一抹,皮膜震荡,肌体、发丝、眼鼻口舌……皆是逐一浮现。
就好像转眼之间,披上一张人皮似的!
等它转过身来,赫然便是徐怀英的相貌!
“人形,如今有了,还差一颗魔心。”
这头上古妖仙揉了揉眼角,似是有些不太适应崭新皮囊。
只见它扬手一握,扯住滚滚阴气,化为乌金色长袍,罩住精赤身子。
随后目光一闪,望向呆呆坐在席位上的杨娉儿。
走过去,伸手勾起尖俏下巴。
左右摆弄打量两下,方才道:
“素女六气,只成了三道。
也不知道水云庵急些什么,竟然要提前让魃魔出世!
算了,计较这么多作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头上古妖仙嘀咕两句,俯视着神情呆滞,双眼空洞的杨娉儿。
随手就撕下一片衣衫罗裙,露出内里的亵衣。
所谓的,入阳鼎,炼阴炉。
便是吞下徐怀英的三魂七魄,由半生半死的大妖化作人形,补益阳魄生气。
再与阴炉之体神意交合,填补自身的阴魂。
最后借由【枭神夺食】风水反局,扛过阴世降下的道则劫雷。
以化身一尊不入轮回,阴阳横行的魃魔。
“修神法,往往就是这般的下场。
莫说生死不由人,就连你的所思所想,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了。
请神入心,便是将一切都献出。”
这头上古妖仙一边说着,一边除去杨娉儿三魂七魄化出的素洁罗裙。
而那位凉国公府三小姐,也只能呆呆坐着,任由施为,宛如傀儡也似。
甚至于,无法产生一丝悲恸,仿佛失去主人操持的牵线木偶。
“上古之时,多少愚夫愚妇供奉淫祀,被其蛊惑,甘愿献妻献女,开办无遮大会。
尤以龙君为最,其下化身,譬如极乐上仙、大自在欢喜佛、逍遥散人,惯会引人误入歧途。
唉,本王也是一着不慎,上了贼船……谁?!”
困于陵寝憋闷不知多久的上古妖仙,好像话痨说个不停。
忽然耳朵一动,那双眸子缩成针尖大小,陡然扭头望向洞府之外。
踏,踏,踏。
大红蟒衣的身影步入宽敞的厅堂,凌厉的气势如浩浩长风,吹向四面八方。
“好浓烈的气数!原来是你,本王还没去寻,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披着徐怀英人皮的上古妖仙,说话有模有样,神情也是丰富。
可那双眼眸却极为冷酷,没有半分情感可言。
好似天下万类,都只是它所掠夺的血食一样。
“神枭王!”
张奇山脸皮抖动,有种心惊肉跳的慌乱之感。
并非是他没有胆气,而是三魂七魄比肉身更要敏锐。
所受到的刺激,也更加直接。
哪怕相隔近十丈之远,看到那道披着乌金长袍的人形影子,都有一种大妖魔吞食万类的可怖血腥气!
好似下一刻,便有一只大手出现掐住脖子。
然后,硬生生拔掉自己脑袋的浓重惊惧。
“你把我,当成了猎物?”
纪渊双手负后,纵然面对纵横睥睨的上古妖仙,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他的心神像一口百炼钢刀,锻打锤击得坚韧无比。
只要出鞘,无论挡在前方的是一座山峰、亦或者一条大江。
都会义无反顾,斩杀出去。
这是极致的锐气!
平时三魂七魄藏于肉身躯壳之下。
便如刀锋入鞘。
瞧不出半点端倪。
可如今。
受到神枭王这头上古妖仙的气机刺激,却是猛然焕发锋芒!
好像刀尖停在眼皮子上,又似寒冬腊月被冷水浇透。
直让人汗毛倒竖,泛起鸡皮疙瘩!
“嘶……好枭烈、好霸道的气焰,你不是什么皇子贵胄?
武将之后?封王裂土的少年军侯?
嗯?不想说?
算逑,管你是谁!”
神枭王收回正欲抚过杨娉儿的那只手掌,歪着脑袋问了几句。
五指如钩弯曲,猛地一抓!
气机发动,鬼哭神嚎!
仿佛大枭展翅,扑杀而下!
整个洞府的滚滚阴气都被扯动,化为重重爪影,当头罩落!
让人感觉,就算是一头陆地蛮象,湖泽大蛟,也会被生生撕裂一样!
要知道,三魂七魄幻出人形,远比肉身厮杀更惊险。
因为心神既脆弱又敏锐,一羽落于肩膀,未必能够察觉。
可一叶飘入心湖,必定会有所感。
所以,神枭王甫一动手就以气势逼人,层层压迫,欲要骇破纪渊的胆魄!
正所谓,胆气一短,魄力就弱。
再高的武功,也难施展出个三四分!
“终究未脱妖魔性情,还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