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大宗师?
纪渊眉心重重一跳,不由握紧掌中撼天弓。
目光凌厉如电,狠狠打向颇为狼狈的天运子。
寻常人物听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多半是惊诧震骇,他却有几分跃跃欲试的热切意思。
古往今来,换血三重天斩杀当世绝顶,可谓绝无仅有之事!
倘若被自个儿做成了,那岂不是三千年来独一份?
“孟玄机你真个连脸面都不要了!竟然使唤一个小辈,担起诛杀贫道的大因果!”
天运子瞥见那口蛟龙缠绕的漆黑铁弓,重瞳眸光紧紧一缩,冷笑道:
“哼哼,小子,难不成你以为凭借强弓利箭的炼血玄兵,就能伤得了一尊大宗师?
虽然孟玄机封了贫道的真罡气血、灵机法念,但圣体铸成,血肉犹存,绝不是你可以……”
崩!
俊美道士的话音还未落地,纪渊就已经拉开撼天弓,搭上无极箭。
千年大蟒鞣制浸泡的筋弦咔咔作响,雷击木的箭锋颤鸣,好似一道暴烈雷光酝酿聚积,对准并无反抗之能的天运子。
十道气脉铮铮作鸣,龙象大力悍然迸发,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气浪涟漪。
浓烈的杀意,肆意喷薄而出!
要是往常,他一个换血三重天敢对五境大宗师如此狂妄,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在不同,天运子才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拿捏!
“纪九郎,咱们有话好商量,何必打打杀杀。”
俊美道士眼角抽搐,似乎没料到这个辽东泥腿子如此凶狂。
他眉头微皱,退后两步,放缓语气道:
“须知道,贫道不仅修持‘借尸还魂’、‘起死回生’两道奇术。
更将三魂七魄撕裂十份……你应该也知道,潜伏于天京城的那些鼎炉,都出自贫道之手。
长生诀加上不死药,这才能够瞒天过海,避开钦天监社稷楼一轮轮筛查。
可以说,论及保命的本事,天底下能够胜过贫道的,并不多。
纵然你放箭射杀,切断因果,也就毁去这一具皮囊罢了。
咱们不妨做个交易……贫道将灭圣盟中埋下的暗桩钉子悉数告知,换得一条‘生路’,如何?”
天运子这番话讲得又急又快,字字清晰。
因为三魂七魄分裂为十的缘故,他的性情有时候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所以,即便练成太虚法眼的孟玄机也很难分辨。
此人所说的一切,究竟孰真孰假。
“你敢背叛灭圣盟?不怕被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盟主拿去开刀?”
纪渊双臂发力,气血涌动,稳稳挽住撼天弓,随后瞥了一眼孟玄机。
后者大袖飘飘,同样望向开出大价钱的天运子,眼中明显带有怀疑。
“生死关头,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一具皮囊修持不易,宝骨圣体铸成更难。
平白损毁,岂非可惜?
再者,但凡奇士门下,谁会把同气连枝四个字当真?
都是玩弄手段、勾织阴谋的鬼蜮之辈,
肯定以保住自身为重!”
天运子直面肃杀箭锋,好似被剑尖抵着喉咙。
似有若无的犀利气机,牢牢锁定自身。
他如同坠入冰窟,四肢冻得僵硬,担心真被纪九郎一箭射杀于此处。
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冰凉之感,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若非孟玄机锁住自个儿的真罡气血、灵机法念,天运子根本不会把纪渊的威胁放在眼里。
区区炼血玄兵,未必破得开血肉蜕变的钟山照暝圣体!
可眼下情势不妙,哪怕留有后手,肯定也会遭受重创。
是生是死,需要斟酌一二了……
“恐怕不够,灭圣盟藏在天京城的暗桩钉子,
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尊大宗师的性命有分量。”
孟玄机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做这笔买卖,略微思忖了一下,干脆将决定权交给纪渊,问道:
“九郎你怎么想?一举捣毁灭圣盟埋在京城的所有眼线,也算大功一件。
到时候,北镇抚司再也没人可以跟你争夺指挥使的位子。
只等敖景退位,北衙就归你执掌了。”
这位钦天监正常年闭关,尤其随着圣人不再临朝后,更是半步都未踏出过社稷楼。
尽管如此,他对天京城中的朝堂内外,诸般变化,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由黑龙台督主、以及圣人钦定,地位非比寻常。
众所周知,做官入仕有三道龙门要过。
其一是入品,有了品级方才称得上是“官”,而非“吏”;
其二是入六部,走到这一步才够格投效门户,受到重用;
其三便是入阁,乃位极人臣之巅峰,藩王、国公亦不敢轻视。
而执掌北衙,就相当于踏入六部,位居首位。
不仅能够调动大军,对宗室更有先斩后奏之权。
比起巡狩一地,操持生杀还要更胜一筹。
“北衙指挥使之位,暂时不急。”
纪渊并未流露出意动之色。
以他如今的武道境界、功劳名声。
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北镇抚司第一人。
就连突破四重天,开辟气海的秦无垢,也要略失几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