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势力较劲博弈,处于僵持之时,刺杀就会成为行之有效的最好法子。
庆皇一统诸国前夕,有多少国主为刺客所害,权势分崩离析,
又有多少枭杰收罗门客,阴养死士,
为的就是一朝建功,出其不意!
性命没了,形神俱灭,所掌握的一切都如云散消散。”
这位还未入辽东,就引得四方瞩目的年轻千户。
深刻知道此次巡狩白山黑水,无异是闯龙潭虎穴。
那些扎根几十年的边关武将、地方豪强何等跋扈,目无王法!
他们连朝廷都未放在眼中,又岂会容许一条过江龙肆意妄为,兴风作浪?
“历朝历代,凡有钦差下去查案,必然发生火龙烧仓、阴兵借粮,
甚至自个儿都遇害……刺杀命官这种案子,其实说大也大,说小也大。
像灭圣盟、四神爪牙、绿林响马,都是好用的背锅选择。”
等到几个土夫子封完大墓,纪渊审视片刻。
确认没有差错,旋即转身步行下山。
前世今生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他一个道理,
千万不要低估困兽犹斗的殊死一搏。
“咴咴!”
低头嚼着野草的呼雷豹蹭了蹭自家主子,四平八稳跟在后面,那团微微突起的峥嵘头角,愈发醒目。
“拿去。”
纪渊随手取出一枚强血丹,抛给乖巧安分的呼雷豹。
后者扬起脖子张口接住,好像吃糖豆一样,极为享受的吞咽下去。
雪白的鬃毛霎时飞扬,抖动两下,撒欢似的快意奔腾。
这样的情景,看得张奇山眼神火热。
他身为盗字门的当家,槐荫斋的主人,手上也不差钱财。
可拿价值千两的大丹给坐骑当口粮,委实还是太过败家。
毕竟一枚强血丹彻底炼化,足够省却通脉二境的武夫数月之功。
就算放在北镇抚司,通过功勋兑换,也要积攒不少时日。
他哪里知道,纪渊为了这趟辽东行,几乎耗尽数次立下大功所得的奖赏。
把黑龙武库里头的丹药、功法换个大半。
似强血丹这等普通货色,约莫几十枚是有。
加上洛与贞做大金主,根本不用发愁外物资粮。
“我知道盗字门走阴、摸金、扎纸、养煞四派,三教九流的关系广泛。
你等下撒网出去,派人寻些上年份、有来历的古物,有多少收多少。”
等纪渊回到驿站客舍,已经是酉时过半。
驿丞早已备好上等酒菜,小心伺候着这帮凶名赫赫的北镇抚司大爷。
尤其是那位鹰视狼顾的年轻千户,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威势煞气。
比起行伍出身的兵家大将,都要浓烈得多!
“大人,先前周府主来访,见你不在就留下一张帖子,想要邀你一叙。
还有几份见面礼……属下也不好拒绝,
如今堆在客舍外头,看大人是接受,还是送回去。”
小白脸裴途躬身上前,递上烫金名剌。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华容府掌事周绍成”。
“周绍成?华容府之主?他乃一地长官,又不受我辖制……干嘛送礼?”
纪渊眸光闪烁,有些不明所以。
要知道,景朝宰执一地的封疆大史,府为府主、州为州主。
两者大约正四品、正五品的官位品秩,听上去好像不怎么样,但实权极重,并非清水衙门的京官可比。
他们可掌一地之政,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乃是真正的父母官,手底下最少有着几十万众的“子民”!
甚至还能够调动数千府兵,用于剿匪平乱,保境安民。
可谓是把钱袋子、枪杆子一并抓在手中!
这也是近些年来,地方府州日益做大,逐渐难以节制的原因所在!
当年圣人收拾旧山河,重整新乾坤,欲要将打得满目疮痍的玄洲再次统合,不得不放权出去。
财权、兵权,皆握于封疆大吏之手。
自然就养成日益骄横,阳奉阴违的糜烂风气,不把中央威权放在心上。
圣人在位时尚且相安无事,各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触怒龙颜。
等到太子监国,许多人就蠢蠢欲动,难以克制私欲,胡作非为起来。
随着朝堂暗流汹涌,各种燕王党、怀王党、宁王党就渐渐如火苗似的,悄然冒起。
“这人什么来头?”
纪渊端坐客舍榻上,捏着那份名剌,轻声问道。
“回禀大人,周绍成是大统四十六年的进士及第,摘得探花,游街天京,后来没走京官这条路子,外派出去。
因为出自稷下学宫,人在文坛、士林都没什么名声,反而深得工部几个大员的欣赏。
若要较真分说派系,这位应当是太子一党。
能够在四十岁就坐上府主宝座,全靠东宫提拔。”
童关低头思索片刻,很快就把周绍成的过往经历以及根底说出来。
他专门做过功课,将沿途上所要路过的府州各级官员卷宗,都以千户大人的名头调出看过一遍,将其牢记于心。
“很好,你很有心。”
纪渊抬手摩挲下巴,眼底闪过赞许之色。
他更愿意赏识办事得力,懂得把握机会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