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双手举过头顶,呈给煞星也似的年轻千户仔细端详。
“生死符法?”
纪渊眸光闪烁,动念勾动皇天道图。
确认没有阴损招数,这才抬手凭空一抓,将其捏在掌中。
“三千年前,庆皇在位时期,大雪山灵柩宫的秘法!
可以令中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终生受制,难以解脱。
需得逆运内息,转换变化阴阳性质,打入脏腑之内……”
纪渊何等的天资,借由九窍石人的顶尖悟性,轻易就把这门《生死符法》参出个五六成。
很显然,这是类似于魔教盛行的“三尸脑神丸”、“命悬一线散”的歹毒手段。
“的确是有心了,可我这人生性多疑,仅仅一门制敌的手段,还不够让本官放下戒备。
你既然甘做灭圣盟的走狗,为怀王客卿、府主师爷杀人灭口,应当知道不少隐秘。
比如,贾裕这几年私运禁物入京,究竟是何目的?
从关外购入各种矿石,又要干嘛?”
细滑欲使缩了缩脖子,心下大惊,好似被触及要害。
嘴巴张合几次,始终不曾发生半点声音。
“本官问你这些,是给你弃暗投明、再世为人的良机。
想做朝廷的狗,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否则的话,北镇抚司容不下你!”
纪渊眼帘低垂,眸光晦暗,那股酷烈肃杀的冰冷气流,如同一口悬而未落的锋利铡刀。
好像生死性命皆悬于一念之间,给人极其强烈的压迫!
“千户大人,小的只是大不净菩萨,所经受过万千血肉材料的其中一份!
论及地位远不如贾裕、常守静这二人,平时就听差做事,从来不敢多问。
如何晓得这些内情!”
细滑欲使将脑袋深深埋下,可谓极尽卑微之姿态。
“既然如此,那本官要你何用?
担着被御史台奏一本勾结余孽的泼天风险,就为了养一个换血八次的奴才?”
纪渊冷哼一声,变脸也似,胸中杀机复又升起。
掌中那口大限刀嗡嗡作响,滚滚魔音如金铁刮擦,生出几分狂乱之势!
“回禀千户大人,灭圣盟上下调动,不管是左右护法,亦或者盟主本尊。
他们皆是遵从一座名为‘百世经纶’道器的意志!
每次有什么惊天举动,虚空仪轨就会降下一页法纸。
有时候,是某个人的名字,要么辣手诛杀、要么发出邀请。
有时候,也会是几句古怪谶言,需要自悟!
贾裕原是大不净菩萨座下的‘赤练法王’,后来才改头换面,进入怀王府中做客卿!
常守静则是天机十二楼的残存余孽,又号‘白眉法王’!
这些年隐姓埋名,当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就是遵从灭圣盟的书中指示。
二人之中,常守静与灭圣盟来往联络,贾裕则不出面,居于幕后!
小的曾经亲眼目睹常守静布下虚空仪轨,接引四神书写的一页纸。
隐约见到有‘庙’、‘杀’、‘白’、‘器’四个字!”
细滑欲使说得又急又快,好似狂风骤雨。
生怕纪渊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劈手捏碎他的脑袋。
“你方才讲的每一句话,都可属实?”
纪渊心头狠狠一跳,怀王客卿私运禁物入京,为的是刺杀圣人?
白与器,再多添一个重字,岂不就是景朝圣人的名讳?
“庙?皇城深宫当中的大庙,只有太庙、宗庙、祖庙这三座!”
纪渊眸光垂下,默默思忖。
片刻后,目光犀利如剑,逼向认命俯首的细滑欲使。
“那些禁物都有什么来头?”
“历代前朝的零碎物件,多是印玺、玉钺、圣旨、祭天的礼器……不少都锈迹斑斑,并不像值钱的玩意儿。”
细滑欲使喉咙滚动,像是用力挤出这些话来。
他无比惧怕视万物如猪狗的赤练法王,以及将众生看成耗材的白眉法王。
六欲鬼使,与其说是大不净菩萨以血肉炼成的造物。
实则每一次蜕变,都来自于两位法王之手。
只不过迫于纪渊的心神攻伐,细滑欲使只能一五一十,将自个儿藏在肚里的秘密统统掏出。
如果说奇士的门徒、龙君的信众,乃是“求知”与“纵欲”。
那么血神的爪牙、怒尊的造化,便为“毁灭”跟“不死”。
细滑欲使几乎记不清,自个儿原本是什么模样。
进到周绍成的官邸,化名“福生”,这些都是灭圣盟的安排。
很多次,他用尽所有气力回忆,只隐约还想得起,曾经做过牢城的死囚。
白眉法王就是从那里,把自个儿带出来,而后服下大不净菩萨的“神仙丸”,每日礼赞怒尊的慈父大名。
渐渐剥落皮囊,拆去用不上的骨骼,以各种异兽的血液注入体内,强行拔升功力……
至于细滑欲使究竟所犯何事,家住哪里,本来的名姓,都如雾里看花,一片模糊。
兴许是喝得酩酊大醉,与隔壁邻居发生口角,遂用牛耳尖刀杀了他们一家;
也可能是见到某户娘子生得貌美,一时起了邪念,将其勒死强暴;
又或者是出家为僧,却耐不住清苦与寂寞,跟女香客私通云雨,后来叫寺庙发现乱棍打出……